不一會兒,管事從廳堂外回來,雙手沉穩地捧著一只玉盒。
盧夫子接過玉盒,立刻拿出整套銀針,開始在高長恭**的胸口一根接一根地下針。
他下針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偏生秦軻和阿布只覺得眼花繚亂,心潮洶涌,似乎那一根根扎下的不是銀針,而是一排排氣勢凜冽的劍陣,又或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直沖蒼穹的高塔,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十幾根銀針布滿了高長恭的前胸,從上方看去,好像一朵迎風而開的木蘭花。
而秦軻和阿布作為修行者也很快看出了門道,這些針刺入的位置,分別都是氣血脈絡匯聚的關鍵位置,毫無半分偏差。
只是,區區十幾根銀針,真能令高長恭的狀況有所好轉么?
不多時,銀針發生的一系列變化回答了秦軻心中的疑問。
銀針還是那些銀針,只是自下而上逐漸透出淡淡的金色,像是染上了一抹燦爛的陽光。
秦軻很快發現這種變化并非是來自于銀針本身,相反的,是銀針褪去了本來的銀白色金屬光澤,變得通透如琉璃,之所以現在呈現出金色,是因為吸取了高長恭經絡中的金色血液,正好灌滿了每一根銀針中空的位置。
“這是穹窿之海里找到的一種水晶,平時看上去好像白銀一般,卻自有它的玄妙之處。”盧夫子從阿布臉上看到了擔憂和驚恐,趕忙輕聲解釋道。
這時,金色的血液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開始源源不斷地從針尾流溢而出,與先前不同的是,銀針引出的血液雖也金光閃耀,卻不再濃稠得如沙漿一般了。
“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傷,怎么還在精煉自己的氣血?”盧夫子對著高長恭沉聲道:“你該知道這么做有多危險。”
高長恭淡淡地笑了笑:“有些事情總得試試看,何況這已經不是我能阻止的了。”
“莽莽撞撞。”盧夫子哼了一聲,話語里卻滿是關心,“你要是再多耽擱些日子,我都沒把握能救你了,到時候你就等著跟王玄微那個瘋子一樣化作塵埃吧……圣人境界何其高遠,豈是說進便能進的?尤其是你這樣的氣血修行者,想進那個境界更是難上加難。雖說我很佩服你能將自己的氣血精煉到這般程度,可你也該懂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才是……”
“少說廢話,能治就治。”高長恭懶洋洋地咕噥道:“難不成你還怕我付不起診金?”
“診金?你,你當我是什么人?鄉間的赤腳大夫?”盧夫子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索性不再和他貧嘴,而是凝神靜氣地閉上了眼。
他的手平移到那些銀針之上,看似平淡地伸出了一根指頭,輕輕在某根針尾上彈了一下。
僅僅只是一下。
銀針微微顫動起來。
因為這跟針的顫動,高長恭胸口上所有的針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仿佛雪崩之下搖搖欲墜的針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