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的嘴角緩緩流下一行鮮紅,接下剛剛一劍,他之前被仲夫子打出的傷終于再度發作,胸口疼痛難忍,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立刻棄劍投降。
但他依舊不服。
明明這些稷上學宮的書生根本沒有上過戰場搏殺,為何簡單的一招一式卻這樣強大?六成的力量,一把看似毫無殺意的寬劍,怎么就破了他的穿云?
秦軻能清楚地感受到曾輿身上的磊落之氣,不由得還是生出了幾分敬佩。
大直,是劍的名字,可又何嘗不是這個人的另外一個名字?
看來還真是不可小覷他人。
秦軻露出苦笑,原本以為自己經過神龍精魄一番重塑,應該是擁有了一副近乎于宗師境界的體魄,又有神擋殺神的七進劍,輔以巽風之術的奇快身法……不說能與高長恭、項楚那樣的人爭高下,也至少可以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
結果沒想到這曾輿以不變應萬變,一把厚重直劍輕松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后,秦軻再度站了起來,沉重地贊嘆道:“你真的很厲害。”
“過獎。”曾輿依然謙和,甚至面帶微笑道:“小兄弟遠比我年輕,卻已經在修行上有了如此造詣,遠勝我當年。你欠缺的,應該還是時間和歷練。今天你雖敗給了我,但你只要繼續勤勉修行,將來必定會有一番大成就的。”
他這么一說,反倒是讓秦軻有些發懵,不得不說曾輿這個人確實是真君子,勝而不驕,還反過來誠心地夸了自己一通?
“我承認,現在我確實打不過你。”秦軻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我還是不想跟你走。”
“為什么?”曾輿實在不明白秦軻的固執從何而來,隨后眼神一凝道:“你不是盧府的人?”
秦軻也不想隱瞞,內傷使得他的聲音有些破碎,“我只是盧府的客人,你們要對付的人跟我關系深厚,我若束手被你帶走,難保不會在你們的威逼利誘下說出什么……當然,我要是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可我現在還活著,那我只要還有一點力氣,就斷不可能跟你走。”
曾輿看著秦軻,點了點頭,反倒是越發欣賞起秦軻:“臨危卻不懼,敢以生死性命以奉大義。我儒家君子之道,小兄弟已得義信二字,你我當是同道中人。”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秦軻聽得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心想這位曾先生還真是個妙人,明明應該是敵對的兩個人,卻能一直不遺余力地對他大加贊賞。
冷靜點冷靜點,就算他一個勁說甜言蜜語,你也不能屈服……高長恭還在那床上躺著像個死人……也不知道阿布有沒有成功地把他藏起來?
想到這里,秦軻的神情再度嚴肅起來,同時雙手交合,向著曾輿鄭重行禮。
有趣的是,曾輿居然也跟著回了一個禮,動作一絲不茍,仿佛這種禮節早已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骨髓里,形成了他一舉一動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曾先生,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想跟你最后比試一次,如果我能勝半招,你就放我走,如果我輸了,我跟你走,如何?”秦軻微微把目光向下,避開曾輿的目光,心想反正這種承諾也不值錢,如果再輸了,大不了耍個賴,再用上巽風之術接著逃便是了。
跟高易水一路走來,這些偷奸耍滑的本領,他終歸還是學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