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弓看到這樣的景象,眼角也是微微抽動,揮手讓下人掃除了一片混亂的桌椅殘渣甚至血跡,恢復了正廳一幅祥和的景象后又輕聲說了一聲“奉茶”,不一會兒熱騰騰的茶水盛在瓷碗之中送到了秦軻的面前。
“不必,我沒有太多耐心聽你的長篇大論,我是來要人的,把人交還給我就好。”
秦軻甚至沒有坐下,更無意去碰那杯茶水,只是一只手握著菩薩劍,直直地盯著薛弓。
“好!好!是個爽快人。”薛弓看秦軻的態度,心里不悅,脫口依舊是一句夸贊,“既然如此,薛某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她怎么樣了?”下意識地,秦軻握著菩薩劍的手掌驟然緊了許多。
“無恙,我已經派了人好生照顧,定然不會讓寧馨姑娘想不開做出什么事情來。”薛弓沒有親眼見過寧馨,但他了解自己的兒子,雖說因為幼年就開始跟他闖蕩江湖,有幾分浪蕩子心性,卻還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大概因為喝多了酒鬧的,可既然寧馨是兒子喜歡的女子,他就必然不至于辣手摧花,現如今的問題只是……寧馨自己能不能過心里那一關,還有就是,面前這個修為不凡的秦軻……
秦軻自然不知道薛弓心里的思量,但兩年在外游歷,又被高易水影響頗深,對于人心也有幾分自己的觀察,可以聽出薛弓話語里隱藏的意思,身體微微一僵,隨后目光嚴厲地開口質問:“想不開?為何會想不開?”
“這……”薛弓低低地嘆息了一聲,“說起來,怪我教子無方,平日里忙于幫中事務,少有管教兒子,三十了也沒給他找個管家的媳婦,才害得他今日頭腦昏聵,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老夫在這先說聲對不住了……只是這會兒已過了不少時候,想來……情到濃處有些事情怕是……”
他沒有說完,也許是因為那件事情實在難以啟齒,但秦軻很快懂得了其中的意思,手上的力量越發大了起來,菩薩劍的劍柄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心中一陣絞痛,只覺得里面翻涌著一層又一層愧疚,只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太不稱職了一些。
如果當初他能多花些心思,譬如把寧馨托付給太學堂的同窗家人,或是直接拜托高長恭他們也照顧一下寧馨將她安排繼續與張芙她們同住,也不至于讓她獨自在家遇到這種無賴二世祖。
他知道,寧馨雖出身風塵,卻絕不是個不自愛的女兒家,甚至某種程度上,她會更加看重這來之不易的自由身……如果這回的事情她真的接受不了,非要自尋短見,自己又該如何勸解?
他此刻的心中有多痛,對于那個劫走寧馨的薛家公子就有多恨,連食指都不自覺地開始推動菩薩劍,仿佛下一刻就會拔劍出鞘。
下意識地,薛弓退后了一步,只覺得秦軻身上傳來的那股寒意讓他戰栗,同時菩薩劍的鋒芒閃得他眼睛一陣刺痛。
“公子,不知可否聽薛某一言?”薛弓低聲道。
“說!”秦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薛弓,如果不是還守著最后一絲清明,并且隱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正在失控,可能會導致十分可怕的結果,只怕他會當場出手把薛弓格殺。
可即便是他按捺住了殺意,這些濃烈的情感也已經向外逸散,尖銳的“吱吱”聲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的小黑從他的胸口鉆了出來,齜牙咧嘴的地發出鳴叫,一點點地爬到肩膀上用猩紅的眼睛注視著薛弓。
原本它光滑的背部,此刻已經炸裂開一片片鱗片,每一片都鋒利無比,恐怕換做誰都很難相信,明明是這樣纖細的蜥蜴,卻擁有著如一頭巨型猛獸般的威勢。
與此同時,內院一間貼了大紅囍字的房里,有一個人悠閑地坐著,手中輕輕把玩著一只精致的龍鳳雕花杯盞,一邊贊嘆道:“居然還真有這樣厲害的畜牲,看來李四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