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業一雙探究的眼神看著蕭子良:“皇叔,你若說你沒叛國,那朕問你,沈文季去哪了?”
蕭子良事敗當日,沈文季嗅到城里的味道不對,當即就跑了個沒影。甚至于在何胤將百官找齊之前,他就跑了。
他似乎早就算準了這一出。等到正陽門平定之后,何胤出城去連個影子都沒抓到。
沈文季與兩萬兵卒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蕭子良臉色慘白,與沈文季聯系的一直都是王融。現在王融身死,他也不知沈文季的去向。何況沈文季當初也沒有真的衷心于他,否則不可能撤得那么干凈。
蕭子良百口莫辯,整個人都貼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皇上,微臣懇求皇上,讓微臣去豫州做個馬前卒,微臣愿以殘軀守護大齊江山。”
原本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請命,但落在蕭昭業耳中卻相當刺耳,讓蕭昭業的眼底都出現了一抹血紅。他在靈前哭了三天都未曾讓神色那般難看過,卻因為蕭子良一句話激了起來。
前世今生,新仇舊恨,因為蕭子良的卑微,因為蕭子良的請命鋪天蓋地而來。
前世,是他蕭昭業與蕭長懋站在蕭昭業的位置想要發兵正陽門下,但還未正陽門,蕭長懋身首異處,他蕭昭業被燒死王府。
今世,兩人易地而處,是他蕭子良兵敗正陽門下。
可是為什么,他可以好端端的跪在這里,他還可以輔政,他還可以請命去豫州,讓自己想一個忠誠的將士一樣去站在豫州壽縣的城樓之上。他還有機會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洗清自己的罪孽,他甚至還有機會金甲銀羽,凱旋歸來。
憑什么?!
憑什么他不用身首異處,憑什么先帝將他的罪責揭過他就不能再追究?!
蕭昭業看著蕭子良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半晌,他笑了:“皇叔,先皇命皇叔輔政,你若是走了,誰來幫朕?”
蕭昭業轉身,又在先皇靈前緩緩跪下,拿起一些秸稈,用他蒼白的手指將秸稈放進火盆中:“皇叔,你是我大齊的肱骨之臣,朕離不開你。”
忽然蕭昭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樣,回頭看了蕭子良一眼,眼神中帶了些邪佞:“對了,沈文季的事情朕交給了大理寺去查。大理寺那邊可能會找皇叔去走一些過場,還望皇叔配合。”
這句話,終于讓蕭子良微微發起抖來。
大理寺的過場可不是去喝一杯茶那么簡單。從大理寺走過一遭的人,有誰能是完好的?
何婧英聽聞蕭昭業如此說,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蕭昭業一眼。她只能看見蕭昭業的側臉,那刀削般的棱角分明的臉龐越發的陰冷。
何婧英忍不住蹙了眉,并不是因為蕭昭業準備對蕭子良做的事,成王敗寇從來都是如此,這是蕭子良咎由自取。何婧英心中不安是因為蕭昭業身上的狠戾氣息越來越重,他身上的殺伐之氣并不只是對著蕭子良,而是對著所有人,甚至于面前那個牌位。
這種深重的怨氣讓何婧英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