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兩側峽谷高高聳立,一點陽光也沒有的地帶,何婧英停下了腳步。她從懷中拿出匕首。為了不讓回去之后蕭昭業發現自己有傷,她特意將袖子卷起,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鮮血從她白皙的手臂上一滴滴落下,滲透進泥土。風穿過她手臂之間穿過,將她的血液吹散帶到遠處。
終于,就在她的血要干涸的時候,寂靜的峽谷里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鱗甲劃過碎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一只白色的洞螈從黑暗中游了出來,純白的身體上微微泛紅,像是沒有剃干凈血肉的白骨。那條洞螈昂起頭顱,幾乎與何婧英同高,尾巴長長的拖在身后。
洞螈俯下頭顱打量著何婧英,片刻后,它伸出蛇信子般地舌頭,在何婧英的手臂上舔過。它頓時興奮起來,猛地拍打著自己的尾鰭拍在兩側的山壁上,打下一堆碎石。
更多的洞螈被驚動,從黑暗處涌了出來。何婧英平靜地掃過身前的數條洞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條與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細的洞螈身上。何婧英緩緩蹲下,向著那條洞螈伸長了手臂。
那條手臂粗的洞螈遲疑了一下,隨后向著何婧英緩緩游了過來。它舔了一口何婧英的鮮血之后,眷戀地纏繞上了何婧英的手臂。何婧英就任由它纏著,托住它的身體緩緩站直了身體。
她背過身將那條洞螈放在自己準備好的箱子里,隨后她隨手拋出一個小瓷瓶。裝滿了何婧英血液的小瓷瓶摔碎在洞螈的面前,就像是魚餌落進池塘似的,引起洞螈一陣爭搶。
何婧英默默地轉過身,背著那條手臂粗的洞螈走出了峽谷。
曾幾何時她那么憎恨這些吞噬了淳兒的怪物。
現在她卻不得不借用這怪物的力量。
就像她曾幾何時,她那么眷戀蕭昭業曾帶給她的溫暖。
現在她卻得親手將它埋葬。
三人從陸良回到京城城郊齊夫人購置的莊子里時,已是深夜。莊子里集滿了人。那是何婧英見到除了曹景昭與齊夫人以外的扶桑盟門人。
莫老頭也在其列。
莫老頭見到何婧英,羞愧地上前來說道:“令主,之前我辦事不力還望令主責罰。我守著崇安陵,卻讓那些別有用心之徒下山去污蔑令主。我……”
何婧英淡淡笑道:“無妨,算不得污蔑。”
她現在不就正是一個妖女么?除了禍國妖妃之外,她還是一個手持白龍的妖女。
何婧英回頭淡淡地看著眾人。這些人穿著打扮都不一樣,有屠戶,有商人,有鏢師,有妓子。
都是三教九流上不了臺面的人,但就是這些人才是大齊的根本。
蕭昭業苛稅,窮人吃不起飯是他們接濟。
蕭昭業抓捕壯丁興修崇安陵,是他們收留那些為了逃脫勞役而流離失所的人。
六疾館自蕭長懋死后就無人問津,是他們重開六疾館為窮人診病。
何婧英回頭看著這些人,朗聲問道:“爾等,可愿守護我大齊子民?”
“自當萬死不辭!”
“我今日來,就是請諸位共同守護我大齊江山。”
人群中一人出聲問道:“您是皇后娘娘吧?”
何婧英垂目道:“是。”
“我們大齊江山難道不正是毀在你們手里嗎?”
莫老頭看著說話那人急道:“那些都是謠言,不可信!令主不是那樣的人!是云音王爺親手將扶桑盟交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