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是走回青蕪山的。
回到故鄉他仿佛忘了長氙門那三十年,似乎他又變成了那個對陸不凡依賴又敬畏的少年陸啟,曾今心中反反復復的怨懟也變得不重要,他此刻只想看到那個人——他的父親陸不凡。
他老了嗎?他還是與曾今一個樣嗎?畢竟父親也算修士吧,雖然修為可能不高。
經過一個獵戶家門口,看到一個老頭坐在家門口的石墩前,陸啟愣了愣依稀認出這個人,當年的獵戶楊哥。
男人加快腳步更加想看到自己的父親,但卻忘了自己是個真正的修士已非當年的少年。
可等他趕到青蕪山腳下看到并不是那一排排竹圍圍著的低矮的茅屋,也沒有那佝僂或者挺拔的身影。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比人還高的亂草,沒有一點記憶里的影子。
他瞳孔驟然縮緊后退一步,他伸出手去撫摸大地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那個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這一刻陸啟覺得自己多年的冷漠就像一場笑話,他不是沒想過那個人已經死了,但真正這樣認為時原來自己還是舍不得。
男人嘴唇抖了抖,他緩慢的轉身離開,也許那個人還活著,只是已經不住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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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啟不知道自己走到白府的步伐有多么沉重,他一步一步都像踩在心坎上,恐懼和害怕在交織。
白府已不是昔日的模樣,清風當鋪不復存在被改成了威嚴的大門,在清風當鋪做掌柜的二叔已經不見,只見府門前站著兩個護衛。
陸啟走上臺階不等看門的護衛開口便難掩急切的道:“我找你們的主人白清,你們就說陸啟找他。”
嘎吱——大門從里面被打開,一張精致漂亮的臉從門后探出來。
“見過小姐。”護衛來不及驅趕陌生男人便齊聲朝著門后的人喊道。
門后的人沒理護衛好奇的看著陸啟,過了片刻她將門徹底推開露出嬌小的身軀。男人的目光雖然沒有惡意但是很沉,眼中的急切和不耐讓她有些害怕,她盯著男人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的開口:“你找我爹嗎?你找爹爹什么事?”
“有事。”陸啟皺了皺眉,心中有一股不自在的感覺,但他對眼前的女子還是很有好感的。
少女有一雙圓溜溜的貓眼,黑漆漆的揉碎了光明像燦爛的夜空,她嬌小又俏皮的樣子帶著膽怯和狡黠很難讓人不喜歡。
這個人可真冷淡。少女撇了撇嘴緊張的背起手,“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而且我從來沒見過你。”
奇異的是陸啟竟然從少女臉上看到了委屈,他微微沉吟后軟化語氣:“白小姐,我找白叔叔有事,麻煩通行。”
在男人話落的瞬間少女一雙貓眼瞪得圓鼓鼓的,可愛的樣子看得陸啟失笑。
少女就像毫無防備的孩子一樣湊過來抱住男人的胳膊,滿是歡喜的拉著男人進府:“原來你真的認識我爹爹,你和我爹爹是什么關系啊?”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兇巴巴的,但是很好看,還認識爹爹那就是好人。
陸啟沒有回答少女的話,甚至進門后就不再開口,他抿了抿唇還是沒有把抱著自己胳膊的少女撕下去。算了,等從白叔叔口里問道父親的下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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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的變化并不大,一條條游廊陸啟還能過辨認出方向。
少女帶著他到了曾經去過無數次的荷塘。
走到荷塘邊陸啟便再也抬不起腳定在原地,仿佛腳上千斤。只一眼他便認出了那個人,現在的那人果然蒼老了。
那人頂著一頭白發坐在亭子里,低著頭拿著黑棋深思,他穿著白袍一如當年的干凈一絲不茍。
只一眼陸啟就認出了這個人。
“喂,你怎么不走了?”挽著他的少女轉頭疑惑地出聲。
“煙兒?”
少女的聲音吸引了亭子中二人的注意力,那人對面的老者最先看過來,那人落完子后才回頭,在看到陸啟時也是一怔。
“父親......”陸啟沙啞的開口,他聲音很小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