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無際、廣闊無垠,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大海。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卻只覺得暗流不住地在身子周遭滾過。無邊的引力從正下方襲來,用力地拽著他的腳踝,像是要將他拽進無盡的深淵。
白光時不時地匆匆閃過,帶走了一張張轉瞬即逝的畫面,就像是以倍速翻著頁的幻燈片。那些都是記憶的碎片,被塵封已久、連主人自己都以為早已被徹底遺忘的碎片,卻在漫長的歲月之后不知因何而被重新喚醒了。
碎裂的影像如同決堤潮水般涌了過來。他看到一個英俊、高大的小伙子,穿著筆挺的軍裝,一臉正氣,發誓要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報效祖國;接著他看到這個男孩從山間高速掠過的火車上墜落,最好的朋友在車頂上大聲呼喊他的名字,聲音卻很快被山間凜冽的疾風吞沒。
后面的事變得模糊了起來,但可以確信的是他還活著。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里,他被人發現、在雪地中被拖曳了好幾英里。他被帶到了什么地方,接受了強化和改造。他們清空了他的大腦,就好像格式化一枚硬盤。接著他們給他灌輸了全新的信仰、全新的內容,告訴了他該為誰效忠。
九頭蛇。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他被作為最強的武器冰封,低溫凍結了他的細胞、阻止了他的老化,只有當有任務需要時他才會被放出來。他就像一把鋒銳的手術刀,一切阻擋了九頭蛇發展和利益的人都是他要切除的目標。一個世紀以來他為九頭蛇鏟除了無數障礙,抹殺了無數關鍵目標,他從不失手。
直到今天。
刺痛感順著神經纖維延伸進了大腦的神經中樞,像電流一樣猛烈刺激他的大腦。一度失去的記憶在劇烈的刺激下陡然蘇醒,海量的信息倒流回了他的腦海。
人腦就像一塊硬盤,其存儲的數據可以被刪除、可以被格式化,但卻沒那樣容易被徹底清空。九頭蛇沒有徹底抹除他的人格和記憶,他們只是把這些東西塞進了他潛意識的深處密封了起來。而現在,這部分記憶正在某種外力的引導下重新浮出水面。
他想起來了。
他的名字是巴基·巴恩斯。
他是咆哮突擊隊的一員,美國隊長最要好的朋友。
閃回結束,巴基睜開眼睛,身子出自本能地彈了起來。
他開始警覺地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潔白的地磚,干凈的墻面,四處環繞著各種高精度的儀器設備,正在無人操作的狀態下自動運作。不遠處房間的另一半則鋪著毛絨的白毯,立著氣息陰森的書架,周圍擺滿了一堆神秘的古老器件,看起來有點像古玩愛好者的典藏。
半分鐘后,一個青年進入了房間。他約莫二十歲模樣,隨意地套著件T恤,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雙手自然地插在褲兜里,神色淡定自若。
“睡得還好么,巴恩斯中士?”邁克爾問道。
巴基皺了下眉頭:“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事實上,剛剛你是在我的幫助下才回憶起了自己的名字。”
巴基猛地想起了什么:“我的洗腦。”
“解除了。”邁克爾走到左側桌上的咖啡機邊,不知從哪兒摸出了個馬克杯接了一杯咖啡,“實話說,那其實并沒有我預想的那樣困難。經過這么些年了九頭蛇的洗腦手段還是那么的......直接粗暴。埋掉你的記憶和思想然后暴力地灌輸一些新的內容出去,并將這個過程定期反復以確保效果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有所削減......”
他頓了頓,毫不掩飾輕蔑的態度:“毫無技術含量,而且也易于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