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安達芳子也說過了,她與別人基本上沒有起過什么爭執,與同事相處得也很好。真正起過爭執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她與自己母親爭論過究竟要不要上大學的事情。”
北川寺一邊說,一邊帶著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走出了安達芳子所居住的公寓樓。
“安達芳子也說過,因為父親遭遇事故早年去世,因此她小時候家庭經濟狀況并不好...但也就是這種情況,她的母親卻一個人將安達芳子撫養長大。甚至還供養她讀了國中、高中、直到大學...這其中我們除開龐大的學費開支,還要再算一算安達芳子平時所需要花銷的生活費。”
他轉過頭,反問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你們能想象出安達芳子的母親培養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嗎?”
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面面相覷。
他們作為稻荷本家的繼承人,一個作為大神官的繼承者,一個作為稻荷巫女的繼承者自然從來沒有為錢這種東西發愁過。
這導致他們下意識地就忽略了‘經濟’這方面的考量。
“在供養安達芳子讀完高中這個過程中,其實安達芳子母親心中的不滿就一直在積累,可她還是堅持下去了,供安達芳子讀完了高中。但是——”
下一個矛盾點爆發了。
北川寺看向夜空。
今天的夜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看上去陰沉一片,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心理壓力。
北川寺繼續說道:
“完成高中學業的安達芳子并不愿意止步于此,她還想進入更高層次的學府深造。但在她這種想法之下,又會給她的母親帶來多大的壓力呢?”
“以往積累的矛盾爆發了,安達芳子肯定與自己的母親大吵了一架。”
要是矛盾很小,只是‘爭論’的程度,安達芳子又為什么在北川寺提問后,第一個反應就想到了她在七八年前與母親爭吵的那一次呢?
爭吵最后的結果是安達芳子勝利了。
她獲得了上大學的權利,而她的母親只能默默地辛苦工作,為了她繼續工作下去。
“這也就是一切的源頭...但時過境遷,安達芳子在努力進修后,獲得了專業的知識,也拿到了文憑,同樣也因此找到了工作。”
北川寺目光平靜:“正如安達芳子所說,她想讓自己的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正是因為她知道她讓她的母親究竟承受過多大的壓力...她也知道,她的母親為了讓她順利完成大學學業究竟付出了多少。”
北川寺抬起頭,繼續說道:“想要報恩的安達芳子帶著自己的母親四處旅游,想讓她過得更加開心...”
他的聲音頓了頓。
“這個過程安達芳子的母親究竟是否滿足...實際上我也不清楚。”
是的,北川寺也不清楚。
可能對方對安達芳子還是懷抱著一絲怨恨的情緒,也有可能已經原諒了自己的女兒,專注于享受生活。
“我們姑且不去管安達芳子母親的心情變化...時間在這種情況下來到了今年的五月份,安達芳子的母親落崖身亡。本來她的死亡其實無關緊要...但是她在生前的時候卻留下了這個東西。”
留下了這個東西...?
稻荷一姬與稻荷圭一順著北川寺的目光看去。
他正看著他手心里面靜靜躺著的小紙條。
這是安達芳子的母親為她求的‘合格御守’中的紙條。
“御守代表著人們的愿望。”
北川寺轉過頭看向稻荷一姬與稻荷圭一:“這一點,你們兩個人家里是開神社的,應該十分清楚吧?”
“...清楚是清楚。”稻荷一姬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她似乎明白接下來北川寺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這就是安達芳子母親的愿望...”北川寺將手搭在小紙條邊緣,隨后將其攤開。
這安達芳子從來沒有看過的小紙條上面留著這樣的內容——
‘本來生活就已經特別難過了,居然還想上大學...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紙面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死ね’,只是一眼看過去就讓人心底發憷。
透著這細密的字眼,稻荷一姬與稻荷圭一甚至能看見滿臉怨恨,不斷咒罵,一字一字寫上自己發自內心詛咒的安達芳子母親。
“這沖天的怨恨留在了紙面上,在安達芳子的母親死后,這些字眼就化作了最純粹的詛咒...細微而凝實,且在御守外皮的隔絕下,讓我們也無法探知。”
北川寺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故意停了停。
懂他意思的稻荷圭一立刻接口做了個小總結:
“但無法探知歸無法探知,安達芳子因為貼身攜帶御守,也就相當于直接與怨念接觸,每天做噩夢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這也就是安達芳子每天做噩夢的原因。
這過于深沉的怨恨情感,讓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也算是又一次接受到了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