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韓洛川,已喝熱了,在篝火的映襯下,臉緋入霞。只見他寬了寬猩紅色大氅的領口,一只手抄起桌上一根箸筷噙在口中,將一頭長發高高挽起,用箸筷別好。白生生的脖頸連半個肩頭一并露了出來。整個動作行云流水,看得平日里在軍營中作風嚴謹的掌笠有點呆了。他端著酒碗不知是否該上前。
正當他猶豫之時,韓洛川正巧抬眼瞟到了他,推了推旁邊的人,示意讓出一個座位。掌笠只好走過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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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舉杯準備敬酒,卻被韓洛川一把輕輕銜住手腕。只見這位韓公子竟然把頭湊了過來,輕輕地張開嘴,銜住了掌笠的酒杯叼起,一仰頭一飲而盡,之后一甩頭,把酒杯扔在地上,然后抬手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短簫,閉著眼搖晃著吹了起來。雖然院中杯盞交錯,嬉鬧一片,但簫聲一響,竟然可以沖破這些噪聲,沖進每個人的耳膜。有人開始拍手輕和,有人推了酒杯,站起身起舞翩翩。反倒掌笠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酒散時,人已醉了大半。剩下的人攙扶著醉酒的人陸續回屋。掌笠不知怎的,居然自告送韓悅回屋。此時的韓悅已經歪得不省人事。掌笠幫他裹好裘衣,插好他的玉簫,扶他站起時,才發覺他竟然一直赤著雙足。掌笠環視沒發現遺落有履,可又怕他著涼,于是便悄悄脫了自己的鞋履,給他套上,雖然大了些,總還湊合不掉。掌笠小心地將韓悅半扶半摟地在懷里,感覺到醉后的韓悅輕得沒有分量,生怕自己一使勁折斷了他。好在院中只剩下幾個下人在收拾殘桌,沒人注意他倆。
山屋雖大但也不夠一人一間,所以大家都自覺地三兩人湊一屋。有下人幫他們開了門,屋里有左右兩個床榻,看來是為他倆準備的。掌笠扶他躺下,撤去插在頭上的箸筷,一頭烏發散落在枕上。替他脫去鞋履時叮的一響,這才發現他修長秀美的左足上竟帶著一根環鏈,赤金的鏈子上穿了兩顆羊脂玉做的鈴鐺,稍微一動,發出叮玲玲悅耳的輕響,在這靜夜里甚是好聽。掌笠微微一笑,覺得有意思。
半夜里,掌笠怕他口渴,倒了杯茶扶他喝下。既然起身便睡不著了,索性披了外衣想到院里走走。門一開,一股寒氣直逼,掌笠出去急忙轉身關了門。漫山的皚雪泛著皎皎的月光分外明亮,遠處黑壓壓的群山延出無數聯想。估摸著已過卯時,離天亮也不遠了,掌笠想索性去了睡意,趁著這天地之靈氣,伸伸拳腳。于是他扭腕舒臂,在院子里練起了拳法。
練完時頭上已冒出白氣,他收了勢,轉身準備回屋,卻發現屋門開著,韓悅正披散著長發的站在門口半睜著望著他。他急忙走過去,輕聲說:“吵醒你了?”韓悅懵懵的沒有出聲。猛然想起韓悅沒有鞋履,又沒披裘氅,掌笠趕緊拉著他進了屋,扶他坐回塌上,蓋了被。又回身關好門,籠旺了爐火,提了提鐵壺發現沒有水,拿著壺轉身出門從干凈處去了雪,掛在爐火之上。做完這些覺得屋里很是安靜,轉臉一看,韓悅蜷坐在被子里靜靜地望著他。
“等下水燒好喝杯熱茶,一會就暖和了。”掌笠手里撥弄著柴火,低著頭說,不知為何,想到韓悅剛才一直在盯著他,他有點緊張,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做的有些粗莽,或者太熟練,讓他覺得自己一直是干粗活的人。
還是沒有回音,掌笠有點慌,好在這時,壺中的水咕嘟咕嘟開了。他趕緊提起壺,被壺把燙了一下,縮回來手,又掀起衣角墊著提了壺,找出屋中的茶葉和杯具,倒了兩杯茶,一杯端著送到韓悅手里。
韓悅還是那個姿勢沒伸手接,掌笠有點尷尬:“茶,好了,趁熱喝了吧。”
韓悅輕輕地撅撅嘴,似乎是要喂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