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家事照理說我不該過問,但此事既因我而起波瀾,有些話我就不得不說。”岳山沉聲說道。
裴矩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下文,似乎已經猜到了岳山想要說些什么。
“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都已經過去我們就放下不提,只說眼前。李德武發配嶺南最落魄的時候是他的后妻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度過重重難關方走到今日,他們是患難夫妻情比真金。”
“如若李德武休妻,此女何辜?李德武又將如何做人?令嬡又當如何自處?即便他們破鏡重圓,夫妻間又當如何相處?”
“還請裴公慎思。”說完岳山調轉馬頭往子爵府行去,只留下沉默的裴矩。
響鼓不用重錘,裴矩什么樣的大道理不懂?沒必要給他說那么多,話點到就足夠了,至于他聽不聽岳山也無法左右。
裴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變幻莫測,顯然陷入了劇烈的掙扎。好半晌才重重的嘆了口氣,看看岳山離去的方向自語道:“岳翠嵐啊岳翠嵐,你給老夫出了個難題啊。”
歷史上大家都在歌頌裴淑英的剛烈忠貞,卻從來沒有人考慮過李德武后妻的感受。這個女子何辜?
明知道這個男人是流放的重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陪他熬了二十年苦日子。
好不容易丈夫平反了,興高采烈的和他一起反家,結果走到半路被休了。想必對她來說,那一刻屬于她的天空已經塌了吧。
岳山不知道李德武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裴淑英是怎么想的。但他敢肯定,那個可憐的女人絕對是最痛苦的。她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最悲劇的是,對她造成傷害的那個人還被寫進了史書,萬世流芳。
最開始讀到裴淑英事跡的時候岳山對她也是非常佩服,對她大團圓的結局感到欣慰。
當他從故事里走出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剖析這個故事的時候,才從那不足二十個字的描述中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悲劇的一生。
岳山對裴淑英的欽佩沒有減少,她堅守自己的婚姻并最終迎來美好的結果,沒有什么可指摘的。
有問題的是李德武這個人,拋下二十年的患難夫妻去找另外一個女人,恐怕人品也好不到哪去。
也難怪他坐擁那么好的資源也一直得不到重用,到死才混了個鹿城縣令。岳山對他是沒有任何好感的。
但考慮到裴淑英和那個可憐的后妻,岳山卻也不得不捏著鼻子為這個他并不喜歡的人謀劃一二。
沒有穿越也就罷了,既然穿越了,他也想試著看能不能改變一下那位悲慘女子的命運,畢竟娥皇女英的典故可是被傳頌數千年的。
至于裴寂一家愿不愿意聽他的勸告,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說盡人心聽天命吧。
家主再次夜晚突然回家,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一陣雞飛狗跳才算歇息下來。岳山再次享受到了溫暖散發著香味兒的被窩。
這種感覺實在太讓人沉醉了,他都有點忍不住想把香凝帶回四姓坪伺候自己了。
以前他覺得自己是個正直有堅守的人,可是現在他漸漸的發現自己越來越像是個唐朝人了。
都能坦然享受侍女暖被窩這種萬惡的封建殘余現象。果然,一個人想要始終保持初心實在太難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