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留給我做紀念好嗎?”
“好。”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我會等你的……站在長江那一邊。”
王尚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孟書娟哭了,玉墨也在哭,戴安娜捏碎了紅菱遞過來的狹長玻璃片------那是她們準備好跟小鬼子同歸于盡的武器。
孟書娟抹了一把眼淚,抱著旁邊放著的琵琶頭也不回地鉆進地窖里。
她走的很干脆,因為如果不這樣,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紅菱目送女孩兒的身影消失在地窖口,強顏歡笑,扯了玉墨跟怡春兩人的胳膊一把:“哭什么哭,有老顧這樣的人在身邊,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怡春哇的一嗓子哭出聲來。
“可我不想他跟著一起去,我想他好好活著,能在每年的冬天過來給我們姐妹上柱香,說說南京城發生的事情。翠嬉樓是不是又開業了,日本人有沒有被打敗,還有那個叫青花的小妹妹,她長多高了,有男人了嗎……”
她這一句話把所有人都說哭了。
胖春花流著眼淚說道:“我不想被人忘記……”
史蒂夫看著這些女人,看著王尚的背影。
他覺得自己算個屁!
超級英雄?
阻止戰爭與殺戮?
拯救世界?
是誰給他如此傲慢的勇氣?
他只是因為自小被灌輸的思想去守護,那是貼著“自私”、“個人”標簽的理想,那不是因為見證過人世的美好,想為留住它們而去守護。
“顧,謝謝你。你會是我這輩子最親密的戰友,最尊敬的老師,最佩服的男人。”他在心里默默想著。
………………
下午四時。
一輛輛滿載日本兵的卡車來到文徹斯特教堂。
他們把庭院圍了起來,在禮拜堂與大門中間鋪上一塊白布,中間是刺眼的紅太陽。
白布兩側站著一個個日本兵,手上拿著槍,表情嚴肅,目光冰寒。
一位帶著大佐軍銜的精干中年人推開了禮拜堂的大門。
史蒂夫愣了一下。
來這里接“女學生”的不是長谷川。
那人連自我介紹都沒有做,把一個袋子交給他,只說是旅團部給的慰問品。
史蒂夫打開來看了看,里面有糖果罐頭巧克力,還有一只……招財貓。
這時一個留著中分,挎著公文包的男人走過去,用純正的南京話對玉墨等人喊了一句:“走吧,將軍們等著你們的表演呢。”
那不是孟書娟的父親。
史蒂夫覺得這人比孟書娟的父親差了很多很多。
紅菱用手理了理鬢間發絲,第一個往外面走去。
她的身后是秋菊,接下來是怡春。
戴安娜盡量壓低頭臉,夾在素琴與胖春花中間走出禮拜堂。
玉墨也在看了王尚一眼后,紅著眼睛離開座位,跟著前面的人往大門旁邊停的卡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