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配合了,也就意味著她承認并“公開”自己的生活作風有問題,將嚴重影響她將來的晉升,哪怕其實她這個年紀進入街道辦的人,本身大概率也沒有什么仕途可言。
但蘇平貌似絲毫不慌,胸有成竹的樣子,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賀見。
這種氛圍下,賀見又漸漸慌了起來。
起先說過,她心理素質著實很差。
終于,她開口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感情淡了,無愛了,又不想離婚。”
“為什么?”蘇平問道:“無愛的婚姻,不過是互相折磨罷了——別拿孩子當擋箭牌,冰冷畸形的家庭關系,給孩子造成的傷害并不比單親家庭小。”
賀見又糾結幾秒,終于狠狠的撕下了自己的遮羞布,咬牙道:“錢!因為錢。這幾年跟他一塊生活,欠了一屁股債,根本無力償還。
他這個人,自尊心太強了,堅決不愿意上交工資,甚至要總覽家里的財政大權,花錢用錢統統都是他說了算——雖然我要用錢的時候他也很大方,大手一揮就批了。
偏偏他這個人,又被消費主義給洗了腦,喜歡超前消費,開始我還說過他幾句,結果他跟我扯,說什么漂亮國人均欠債幾十萬,人家還是發達國家,慫什么?說以后我們的發展模式必然也是往那樣靠攏,因為他們更先進。”
“消費主義?呵,胡扯。”蘇平冷笑。
“對啊。”賀見也說:“反正吧,他就是滿口歪理,嚷嚷著未來通貨膨脹的厲害,拿到現在花就是搶贏了時間搶贏了通脹。不只是這樣,他還說,會賺錢才會花錢,身上有債務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會努力。
他還拿這十幾二十年的事兒跟我舉例子,說什么,假設二十年前借了兩萬塊錢,那日子過得得多滋潤多瀟灑,放到今天再來償還,兩萬塊錢還算個屁,誰攢攢拿不出來了。”
說到這里,賀見低下頭,嘟噥道:“我當時也是真的傻,竟然被他給說服了,沒有想太多,而且說真心話,我確實也被這物欲橫流的花花世界給迷昏了眼,竟然十分享受這種買買買的快感,直到……”
頓了兩秒,她重新組織了下語言后,才繼續說道:“直到他爸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問我他老管我要錢,都用到哪兒去了,不會是賭博吧,我這才反應過來,恐怕他早就玩崩了,不得不靠管家里要錢的方式來回血。
現在想想,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真的十分復雜,也想了許多,最后選擇了先穩住公公,告訴他汪華不賭,工作勤奮,最近在努力學習,然后掛了電話去找汪華詢問情況。
我承認,我是個自私貪心的人,那時候的我,更多的是想到了自己,然后是我倆的家庭,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其實我可能不是怕家庭破裂,而是怕被人知道破裂的原因,以后再也抬不起頭來。”
有些事兒她或許已經壓抑的太久,一旦撕開了口子,丟掉了面子,她也忍不住開始傾訴起來——畢竟很多東西她心里門兒清。
蘇平面無表情,見她停了了好一會兒,才問:“然后呢?”
“然后……”賀見流露出回憶的神色,說道:“他跟我說了實話,他確實玩崩了,究竟欠了多少錢他也不知道,不敢算。
但反正每個月至少要還兩三萬塊錢,哪怕拆東墻補西墻都不夠,畢竟還一萬塊錢進去,釋放出來的額度可能只有七八千,所以他不得已,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管他爸爸要錢。
聽了這話,我真的崩潰了。我知道他大手大腳,但我沒想到竟然能到這種程度,直接把天捅了個窟窿。
可是他還并不在乎的樣子,跟我說,雖然他還不上錢了,但總欠款額不算太夸張,他爸輕松能兜底,大不了丟一點面子。呵呵……這是面子的問題?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想離婚了,真的日子沒法過了,但我找人求助過,想知道能怎么辦,是不是除了離婚沒有別的路了,結果發現,他借來的錢,哪怕花的再大手大腳,那也是花在我倆身上,算是事實上的共同債務。
簡單說,就算離婚,理論上只要他提出我就得背負一半的欠款,可我哪里還得起?我家又不比他家的情況。”
蘇平看著他,問道:“所以你不是不想離婚,是不敢離婚,是嗎?”
“是,也不是。”賀見搖頭說道:“當時雖然責怪他,但我也清楚這錢還是花在了我們倆的身上,我當時想的是怎么辦,怎么去還債,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輕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