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爺子生前曾立下過規定,說死后要按照祖輩規矩停靈三天,等到三天期滿后再火葬,更說要讓家里人陪靈三天,導致這會偌大的老宅里,守著不少人。
裴家直系的人丁不多,但旁系子孫卻很多,再加上親親眷眷,幾乎將偌大的大廳站滿了。
一個個面容悲切,抽抽噎噎,只是心底到底有幾分痛苦悲傷,只有自己才知心知肚明。
裴擎只是冷眼看著,唇角緊抿。
原以為,多年夙愿如愿以償,自己會很高興。
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竟仿佛一夜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了裴老爺子原配死的那一夜。
那個看似威嚴刻板,實則內心柔軟的女人,總是要到最后一刻才會懂得她的苦心,明白在那些嚴肅古板下隱藏著了細心。
那一夜,恰如此時一樣的黑沉,如同沉沉巨石般壓得人心慌,再配上耳邊虛偽做作的哭泣聲,仿佛一場滑稽表演,可笑之至。
所有人都盡心盡力表現,卻不是為了躺在棺槨里毫無知覺的人悲哀痛苦,而是只為了爭奪更多的權勢金錢。
多諷刺啊。
人這一輩子,無論活著時得到多少,死后能帶走的只有自己,再多金錢權利,再多的說一不二,在死亡面前始終泡沫般脆弱。
這一瞬,裴擎看著形形色色的人臉,盡管一個個都在努力裝出悲痛模樣,可那一雙雙豺狗般的眼睛,掩不住心里的齷蹉想法。
還真的是……沒意思。
輕扯唇角,他涼薄一笑。
報仇了又如何,搶在手里了又如何,到頭來全是一場空,只有身旁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裴擎很快發覺,自己又想顧小影了。
很想很想,想的似乎自己的心都缺了一塊,需要擁抱,需要親吻才能填滿那空缺的一處。
他細微的表情動作被有心人捕捉,惹得于慧慧不滿嚷嚷:“小叔,老爺子尸骨未寒,你就這樣對我們母子,你的心是鐵石做的不成!”
裴擎目光掃過去,眸底顏色冷清。
“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就說了,要把裴家給阿毅,可你一直霸著公司,遲遲不肯放手,今天趁著大家都在,我們在老爺子靈堂前,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媽。”一旁跪坐著的裴毅拉了拉母親的衣角,卻被甩開。
“你懂什么,現在正是裴氏內憂外患的時候,急需要一個領頭人來把握方向,難不成要等到別人的手伸進來觸動公司根本,才知道危險?”
“阿毅,你年紀小臉皮薄,媽知道你想要跟裴擎好好相處,可你不知道,你這么想的時候,別人心里又在想什么。”
“與其讓裴家被外人侵入,倒不如我們先把內耗消除了,在一心一意對付外人,你們說是不是!”
于慧慧話里話外,不外乎一個意思。
逼宮。
逼著裴擎把所有權利移交出來,也逼著裴擎從裴氏滾出去,包括他的人一起。
“公司,我不要。”裴擎淡淡開口,神色淡漠的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宛如一尊神祗斂眸藐視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