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影扯著他的手臂,放軟了聲調,眼巴巴望著那雙濃墨黑眸,低聲下氣的求:“別生我氣了,好嗎?”
裴擎不說話,只冷冷凝著她的眉眼。
那眼底深處的情緒,高深莫測,顧小影看不懂,卻本能感覺心驚肉跳。
以往自己不是沒惹他生氣過,可那時只要自己撒撒嬌認個錯,再努力討好討好,也就過去了。
可這一次,跟以往都不一樣。
這是顧小影第一次清楚感受到,這一次,他來真的。
仿佛自己一輩子都哄不好這個男人,莫名有種即將失去他的恐懼深入骨髓,心臟像是趴著一只螯蟲,狠狠的一口口咬蝕。
“裴擎,我一點不想跟你吵架,我知道我做錯了,不管你要怎么罰我都好,我都接受,我也保證以后都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不管怎樣,你別不理我,你這樣,我會害怕。”
然而,面對她的軟語哀求,裴擎絲毫不為所動。
一直以來,對顧小影最嚴厲的懲罰,是默不作聲。
無論是憤怒還是冷嘲熱諷,只要他肯說話,她總能想到解決辦法,可一旦裴擎不言不語拒絕交談,那她就連哄他的勇氣都消失了。
那感覺,像是面對一團棉花,人要怎么做,才能讓棉花跟隨心意變化?
不可能的,棉花永遠都是軟綿綿無從下手,無論再多努力,她都辦不到。
“裴擎,我真的很害怕。”她低下頭,眼淚不知不覺蓄滿眼眶,卻強忍著不敢落下來。
顧小影很怕,怕他生氣,怕他不原諒自己,更怕自己哭了惹他厭煩。
母親曾有一句話告誡她,顧小影一直深以為然。
一個人愛你的時候,即便把天捅個窟窿也會覺得你率真可愛,可當那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你活著是錯,眼淚是錯,就連呼吸都是錯。
是以,當很早以前,顧瑾衡將方岑母女帶回來的時候,當看到床榻上母親憔悴的模樣,母親的話便在她心里種下了小小的種子。
一直以來,顧小影最怕什么,裴擎都知道。
所以他氣歸氣,總是在她誠懇道歉認錯后很快原諒,從不舍得不言不語對她。
“我真的知道錯了。”眼淚重的幾乎含不住,視線里早已模糊成一片,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棄,更不能放手。
“我以后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裴擎,我們不吵架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不要這種冷戰性質的吵架,寧愿他發怒生氣,將所有的不滿意統統發泄出來讓她知道。
可裴擎比誰都要內斂深沉,也比誰都更沉得住氣。
“裴擎,裴擎。”
她軟軟的,輕輕的喊他名字,一聲接著一聲,語氣越發恐慌,像是一只即將被主人丟棄的小可憐,聽的人心生惻隱。
裴擎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掌狠狠捏住,疼痛感幾乎令他窒息。
她為了他,可以跟于慧慧嗆聲,可以不在乎他的真實身份,可以全心全意相信他,毫不猶豫站在他這一方。
他怎么會舍得怪罪她,又怎么舍得不理她。
但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令她暫時遠離自己,也遠離危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