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吹了一陣空調,感覺身上暖和了一些,雖然脊背還是有些發涼。他關掉發動機,下車,從后備箱取出箱子,直接往樓上房間走去。
真的不想吃飯。
“旅游景區的東西,不好吃又死貴。算了,洗澡!睡覺!”他心道。
睡覺是不可能的,太早。
匆忙的洗漱一番后,趕緊縮到床上,從背包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黃仁宇寫的《萬歷十五年》,斜倚在床頭讀了起來。
受到中國傳統史學觀念的影響,后又讀了當年明月著的《明朝那些事兒》,他卻對明朝這個朝代是越來越糊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喜歡歷史的。這些故紙堆里刨出來的東西,不可能經世致用,也不可能對他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愉悅,更不可能對泡妞、對討好上司有任何好處。但是他就是喜歡。
喜歡那種與現代人、現代社會完全沒有聯系的干凈,喜歡那種與純粹的快感。他喜歡一個完全從旁人的眼光來審視世界的快感,喜歡完全以俯視的視覺來探討真相的快感。
其實真相與否并不重要。
他并不在乎是不是真相,他需要的是一種自己的認知。在他沒有得到自己的結論之前,他是很難完全放手的。這是他最為重要的的習慣。是誰說過呢?讀書就像做那事一樣,總是需要一個結果的,不論過程如何。
他很是同情也很佩服那個申時行。本來自己非常不喜歡,他也知道萬歷皇帝非常不喜歡,同時他還知道同僚也非常不喜歡的早朝、經筵這兩個折磨人卻不見得對治理國家有任何效果的形式主義的東西。但是卻非常堅持、非常嚴格的倡導和執行。以至于人人都在心中暗罵。這一點申時行應該非常清楚。但是他仍然義無反顧的執行了下來。
禮儀,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形式大于內容的東西,就真的非得那么認真那么努力的維護么?就如同迎接企業領導的時候非得夾道歡迎么?對企業領導的講話,就非得用高屋建瓴啊、非常重要啊、非常及時啊等等的形容詞么?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自己一直很反感這種形式的東西。這種反感應該由來已久,他記得,從小他就非常討厭,并經常與這種事情對著干。甚至,在一次全校大會上,他不僅不出席,還在自己的教室里胡亂打砸,發出巨大的聲音,來破壞那次大會。其實那次大會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就是申時行之所以是申時行,而他齊格只能是齊格的原因?
然而,正如萬歷皇帝一樣,這些企業的領導也并不知道,在山呼萬歲的聲音中,在異口同聲的附和中,在舉手投足的敬意中,其實其中包含的更多只是敷衍與嘲弄?
別人不知道,他齊格便是如此。對于任何人,他早已沒有了尊敬。用一句俗話說,脫掉衣服扔進澡堂里,大家都差不多。
“我就不懂,你為什么一直要和別人對著干。隨和一點就真沒的那么難?”他響起夏琪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
是的,真的很難。
窗外的一彎月亮,慵懶的照射進來,在床頭燈光照射之外的地面上灑下暗淡的銀色。很冷。
他合上書本,打開電視。選擇了一個不知所謂的綜藝頻道,在男男女女莫名其妙的吵鬧聲中,睡覺。窗外那彎月亮,變成了夏琪那冷漠的臉,他轉了個身,還是感覺有雙眼睛瞪著她。于是,氣惱的在寒氣中跳下床,拉上窗簾,縮回床上。
這一夜,齊格一直不停的做夢,天發白的時候方才沉沉睡去。直到中午的時候才睜開雙眼。
他斜倚在床頭上,點上一根煙,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做的夢,竟然發現一個都記不起來了。“奶奶的,我這是神經衰弱了?”他自嘲的罵了一句。
打開手機,簡單的回答了幾個微信或者陌陌上的消息。洗漱之后,從背包里取出抓絨衣穿上,下樓,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一個人溜達著往大九湖另一側走去。
他今天想步行繞大九湖環湖公路走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