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帝國無數顯貴與百姓的咸陽,大部分都是些手眼通天的消息,周遭城府若有些許異動,都會迅速傳遍整座城池。
學宮無意隱瞞老祭酒辭世的訊息,雖說暴雨來臨阻礙了消息的傳播,卻依然在半個時辰內,這道本就無比悲哀的關鍵訊息,入了無數百姓顯貴的耳中,除了震驚悲傷之外,也只剩下連連不斷的嘆息。
奈何,為之奈何……
老祭酒是當世大儒,單論開天下寒門修行廟堂之路,就足以名垂千古,何況老祭酒在治學方面,也有著不俗的成就,如今廟堂與修行前行的頂尖者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出自老祭酒門下。
凡出自學宮者,皆為老祭酒之門徒。可想而知,老祭酒離世,會對帝國朝堂江湖產生何種影響。這也是很多人產生憂患的根源,但亂世出英雄,總有人會選擇在此時伺機而動,巋然出手,搶奪那些本不該出現動蕩的東西。
景云沉默望著自油紙傘四周垂落的雨滴,嘩啦而響亮,啪嗒而清脆,青石板早已濕潤,油紙傘最頂端有著道細小的破爛孔洞,那些雨滴順著傘柄慢慢滑落,落到了他的手指手心,十指連心,自然倍感寒冷。
林亦盯著在雨中停駐的景云,溫和問道:“覺得我這方破爛的屋檐不足以遮蔽你的身形,亦或是,你覺得國過于破爛,而無資格接納你的身形,遂而不愿意進來,寧可于雨中停駐。”
景云臉上無絲毫憤怒的色彩,依舊有著籠罩不散的平靜,躲在油紙傘下面的長發已然有些濕潤,嘀嗒的雨絲飄零掛在他被風吹亂的凌亂發梢。
他輕輕抬動白皙纖細的手指,抹掉了發燒的雨絲,將亂發往后面撫了撫,面無表情道:“我沒心情和你打趣,看這場暴雨停歇應該還有很長的時間,如果你沒事情的話,可以隨我去學宮看看,說不定有意外驚喜。”
林亦癟了癟嘴,忍不住嘟囔:“能有什么驚喜,別人不是喜事,而是白事,能不能讓你進去都是未知數,還敢說這樣的話,真是……”
話語驟停,舒緩不屑的眉頭驟然緊促,低頭看著啪嗒作響的青石板地面,已經那些流竄于泥垢痕跡之間的小股水流,細細想了很久,陡然站起來,眼眸中似有精光閃爍,還有激動的光澤躍躍欲試。
對于林亦的轉變,景云只是嘴角始終噙著笑,眼神銳利而直接,盯著林亦略顯邪惡的眼神淡笑著,讓開了身邊的道路,理所當然將自己握著的油紙傘緩緩遞出去,僅僅遮住了他半邊身子,左肩頃刻便被暴雨打濕。
林亦擺了擺手,語態平緩:“雖然我別的東西沒有,但小小的把油紙傘,我還是買得起!”
走入屋內,舉著柄略顯暗沉昏黃的油紙傘走出來,什么話都沒說,直接越過了站在雨中的景云。
一前一后,走在咸陽唯一的天街道上。
兩柄截然不同的油紙傘,明晃晃如同昏暗天穹下的明燈,閃爍著別樣的意味。
若兩盞指路明燈……
……
……
天街暗色涼如水!
咸陽可見的那座宮墻之內,晃晃悠悠走出一道質樸平常的馬車,和那日出現在學宮外陰涼樹下,夜晚沉寒的春雨末中的那輛馬車一般無二,緩慢而晃悠地走過天街起點。
馬車旁跟著位手持油紙傘和一柄古劍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似是中年男子唯一明顯的特征。
這是位平凡的劍客!
“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