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開始,皇帝陛下出入百姓眼中的時間越來越少,漸漸至于百姓們都快要忘記皇帝陛下的容貌是如何如何了。
年關過后的學宮招生,皇帝陛下出皇宮到學宮里面去主持開幕,前去參加的百姓,到時有幸得見帝國最偉岸的皇帝陛下,現在到底是什么模樣。
帝國皇帝趙元政,繼位十九年,時已過不惑之年。容顏不老,比前些年增添不少壯闊意氣,風發之間自有帝王霸道。
宮殿密集的皇宮中,皇帝走在宮殿檐角下的廊道,外面是幾丈遠矗立根的紅色木柱,高聳支撐著雄偉壯觀的宮殿。
快要達到前面那堵圍墻的時候,皇帝抬手止住后面宮人侍衛的跟隨,然后帶著身形佝僂,老態畢現的魏功走入圍墻的門。
門閉,自無言。
走在曠闊的廣場,望著前方那座宮殿,皇帝站住腳步,駐足停留,眼里有著無盡感慨,先前霸道帝王的味道一去不返,是依附緬懷感傷的模樣。
正恰此刻,秋然穿著鎧甲,跑動起來鎧甲哐當作響,自有撞擊。魏功公公回頭抬起低垂的眼簾,瞥見是秋然,倒是做出噓聲的動作。
至此,秋然的動作才變得輕緩些,撞擊發出的哐當聲就此停歇。走到魏功公公的身邊,皺眉盯著皇帝的背影,看出有些落寞寂寥,手指向前指了指,眼神詢問示意。
魏功公公不發一言,沉默的微笑搖頭,然后直接不看秋然,直愣愣慈愛地看向皇帝陛下。秋然倒是沒脾氣,也知道想要在魏老這里問出話,簡直難比登天。
作為在宮里幾十年的老人,可謂見慣了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魏功在如今的年紀,依舊能夠擔當宮里太監首領,其智慧之高,守口如瓶的程度,是絕難想象的。
皇帝虔誠而歸,背對著二人,語調波瀾不驚,平靜如一條筆直的線,問道:“不好好巡邏宮中,到處瞎走時如何一回事?”
秋然拱手告罪,作揖回應:“陛下,先前來過幾次的令狐大人,又出現在宮門外,而且還穿著官服,嘴里說,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您,如果見不到,則不會離開。”
皇帝背影微顫,能感受到周圍寒風起,曠闊廣場無遮攔,風自然有些冷。魏功公公手里捏著披風,遞給秋然,讓其蓋在陛下的肩膀上。
秋然照做,皇帝想了想,正經穿上披風,說道:“短短的月余時間,幾次大朝會都不見人影,過了大朝會倒是出現。今晨大朝會,他有出現?”
魏功低聲回答:“不曾……”
皇帝語氣微硬,含著怒氣朗聲說道:“朕不曾治他不上大朝會的事,他倒是給朕出難題,還學會威脅朕,真是不知死活。”
“命他回家反省,實在不走,讓咸陽府的人把他拖走。要是如此都不能,直接通告大理寺,咸陽令意圖挾君,抓起來打入監牢,以觀后效。”
聽到陛下的吩咐,秋然木然片刻,滿臉苦澀加悻悻然,拱手告辭,連忙離開廣場,同時對令狐升起憐憫之心,真是可憐啊!
魏功瞥了眼,望見秋然離開廣場,似平常般開口直言道:“陛下,此舉,是否有些過了?這般措施,朝野免不得多想幾分,恐出現意外之事。”
皇帝沒責怪魏功直言頂撞,反而平靜淡然地解釋道:“咸陽面積就這般大,里面充滿妖鬼邪神,做這點事情,能讓他們瞎想,也算是好的。”
“能發生的事,都是意料之中的。不管令狐如何,不管朝野如何,有些事情都會發生,只是時間問題,沒必要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