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帝陛下不滿,責令他加快速度如何?
離偲整頓了幾分暮氣,收斂哀容,那份丞相的貴氣再不可能出現。剛剛的問題直接擊垮了他心里的防線,再是如何,心有畏懼和恐怖,那他便不可能成為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離偲嘴唇微張,發白的嘴唇說出些話語:“縱便是拖上三年五載又能如何,整座帝國仍舊是皇帝陛下的帝國,只要陛下仍在,一切都是不可逆轉的。”
“二十年來,本官太了解陛下的性格,他說出來的事情,從來不可能更改,要本官清理官場,那便必須清理到他認可的程度。”
“否則何至于派出太尉項信來?”
聆聽著離偲的訴苦和肯定,甘羅心里徹底無語,瞥了眼離偲仍舊想要保持著他那份丞相的威儀。
卻是無論如何都畫虎不成反類犬,怎樣都沒能釋放出屬于丞相的威儀的時候。
甘羅收斂那道射向離偲的眼神,眼里有著深深的炒粉和不屑一顧,在他看來,離偲止步于此。
是必然……
甘羅把手往上面抬了抬,雙手放在袖子里面,像極了田野里面忍受寒冷的農夫老者。
出自漁村寒門的甘羅,有著這些特質并不覺得奇怪……
甘羅從來沒有刻意保持自己那份丞相的尊貴,在甘羅的身上,唯有釋放出來的善意,或者讓人頭皮發麻的陰冷險惡。
離偲沒心情顧慮甘羅的動作,要是以前他肯定會看一眼,眼里流出看不起輕蔑的神采。
但現在自身難保,那種輕蔑于甘羅的情緒自然沒有,更是不見蹤影,更不愿得罪甘羅。
雖然離偲出身不算高貴,卻也是關內道的世家,遠比甘羅這種來自漁村的丞相要高貴的多。
甘羅沒有理睬離偲是否輕蔑于他的動作,因為他知道離偲的性格,自身難保時,快速求生,找出條生路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很快走到了金殿前面的專門道路上,一眼即可可見宮城門。
這條道路筆直,直通咸陽天街。
甘羅站在左邊走著,說道:“皇帝陛下畢竟是皇帝陛下,雖說帝國乃是他做主,可總是要顧慮后一輩……”
“師兄知天命的年紀,怕一旦自己倒下,''整座離家都會遭到四面八方仇敵的吞噬,尸骨無存。”
“對于這些,未嘗師弟沒有考慮過,皇帝陛下如今不惑的年紀,近些年身體又不怎么好,那把座椅,遲早要傳給太子殿下的。”
說到此處,言盡于此。
離偲看著甘羅走前去的背影,瞬間腦海里面通透起來,臉上浮現出笑容。
甘羅說得顧慮確實是他所想的顧慮,對于一直坐在丞相位置上,離偲從未如此奢望過。
可保全離家,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四周無人跟來,甘羅眼里閃過陰翳,似笑非笑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