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壺傾動,壺中好酒便化作一道細長水柱,溢滿了酒杯。
李策之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這酒香撲鼻,讓人有些沉醉。
他雖不是嗜酒之人,但在南山村的紅白喜事,婚喪嫁娶都會喝上幾杯,但從未聞過這般醇香的酒氣。
哪怕是前幾年,村頭的鄭老太太嫁女,取出窖藏五十二年的女兒紅,也遠遠比不上今日這酒。
他還未伸手攬杯,楊山神隨意揮了揮袖袍,酒杯已懸空而起,落在前者手中。
“小友嘗嘗我著珍藏多年的秋露白,可合口味?”
楊山神殷切的望著他,似乎在等他端酒入喉,點評一番。
李策之不敢怠慢,便當即將這滿滿一杯秋露白一飲而盡。
這杯酒入肚,他感覺口齒間不由涌現醇香的余韻,入腹清涼,微熏醉人。
“好酒,多謝山神款待。”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楊山神這般款待,他還哪里敢說不好,更何況,此酒的確口味極佳,他雖不是酒鬼,也能品出個中滋味。
“小友喜歡便好。”
楊山神笑瞇瞇的自己也倒了一杯,和他對飲。
“此酒,乃宮中特供,以夜間露水釀造,所以入口比尋常酒來的清爽,但后勁十足。
前些年祭拜者眾多,可如此佳釀只有三壺,若非未逢遇知己,老夫可不會輕易拿出來。”
楊山神的話,倒是讓有些微醺的李策之清醒了些。
堂堂陰司正神,表現的太過平易近人了,和自己這個山野農夫飲酒對談還表現的如此熱情,多半是另有所圖。
心中這樣想著,但表面李策之卻不動聲色,隨聲附和。
楊山神和他對飲,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倒也敞開了。
天南地北聊到哪兒算哪兒,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楊山神在說,李策之在聽。
在此地受香火供奉,成為一山正神已有百多年時間,所見所聞,自然是讓李策之嘆為觀止。
“前幾日,山澗妖魅作祟,生了一些亂子,不過能將這寒舍里里外外修繕一邊,倒也是值得。”
楊山神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笑道。
“說起來,還得多謝楊山神令虎爺出面,才救了我二弟一命。”
“此事本就是山神分內所管職責。”
“所轄地方有妖魅禍人,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
從楊山神口中的一些只言片語里,李策之倒也得知了不少接觸不到的信息。
類似楊山神這般的地仙正神,也極看重香火是否昌盛,之前飲酒時便幾次聽他提及近年來上香供奉的鄉民越來越少,聊起此事噓長嘆短。
除此之外,這類陰司神道雖替人間厘定規矩,卻從不敢輕易插手人間事物,只能按照規則行事。
不管是人是妖,鬼魅還是精怪,只要無大惡,沒有亂了陰司規矩,便無權處置,不得干擾。
他并沒有提到若是神道地仙逾越規矩,干涉人間的后果,但李策之從楊山神的忌憚的語氣中,也隱約琢磨出,必然是頗為嚴苛的。
“如此說來,神道地仙還不如人間官吏來的逍遙自在。”
李策之聽山神訴苦,感嘆道。
至少人間官吏,有了富貴權柄,可沒那么多禁律框定,能不大肆魚肉百姓,胡亂欺壓鄉民,已能被稱作是清官,能受萬民擁戴。
哪里需要如山神這般,半點逾權的行為都不可有。
“那是自然,人間官吏,可要比陰司地仙逍遙自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