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必著急,出身世家,便是實在考不上,也可通過捐監取得功名。”
趙瑞祥見徐達一臉苦悶,不由搖了搖頭:“反而是我和策之,本就無人托舉,若是連年不中,才真得一輩子在田里割稻草了。”
大離王朝的律法有規定,想取秀才功名,入國子監,并不是只有參加童生試考這一條道。
若是家境優渥,舍得銀錢,給朝廷捐贈錢財,買個秀才功名,入國子監。
這樣通過捐監得來的秀才,同樣可以考舉人,參加會試。
只不過,在士林讀書人眼中,這樣的監生秀才顯得過于銅臭且沒本事,被許多真有學問的舉子瞧不上。
“以我爹的脾氣秉性,斷然是不會替我捐監入學的。”
徐達連連搖頭:“我是家中長孫,若是靠捐監入的學,只怕我爹會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再者說,捐監雖然不便宜,但瑞祥你家是地主出身,良田眾多,你爹若真發狠,也可變賣田產替你捐一個,何必說這種話。”
“得了吧,這些田產可是我爹一輩子攢起來的,讓他賣田產替我捐監?怎么可能。”
趙瑞祥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苦笑的嘆了一口氣。
鄉民富紳對田產的重視程度,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凡敢賣田,大都會被鄉民們指指點點,直言這是敗家子行徑。
能到變賣田產的地步,除非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家里連鍋都揭不開了。
徐達和趙瑞祥兩人聊著,忽然望了一眼身邊的李策之。
相比他們兩人有父母家境托舉,縱然失敗也能承擔得起,大不了來年再考便是。
而李策之的處境在他們看來,便要可憐許多了。
他父親剛死,李策之又是家中長子,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兒弟妹,負擔太重。
若是考個幾年沒能中榜,怕是沒機會繼續讓他耗下去了,也再無翻身的余地了。
“為何如此看著我?”
李策之望見兩位好友的目光,也猜出他們的心思,淡笑道:“我的家境雖不及你們,但近些日子用功勤勉,加上父親在天之靈的保佑,這次試考應當能有個好結果。”
徐達和趙瑞祥聞言,也不反駁,連連附和,與他說些體面話,提前祝愿李策之能一舉中榜。
不過,兩人話說的委婉,心中卻還是不太相信的。
畢竟,童生試考競爭如此激烈,三人又是同窗好友,彼此知根知底,豈不知李策之的斤兩?
除非他老爹真能顯靈,否則頭一年考童生中榜希望太渺茫了。
君不見多少學子從風華正茂熬到中年,甚至老年白發蒼蒼,仍在操童子業,苦苦考取秀才功名,年復一年,無所得。
對此,李策之也知他們不信,但并未做過多解釋。
三人站在岳山書院前駐足閑聊,等著入場開科。
沒過多久,人群中傳出喧嘩之聲。
李策之循聲望去,只見岳山書院內,有十幾位負責童生考試的官老爺走了出來。
為首的那位男人,約莫三十余歲。
國字臉,留著兩撇胡子,五官尚算端正,此人名叫陸圖南,是離陽府的縣太爺,這次離陽府的童生試考,便是他來做主官。
他穿著一身淺綠色的錦衣官袍,補服之上繡著鸂鶒圖,這是大離官場正七品官員的正服。
陸圖南身后,跟著一些衙門吏員,以及書院的老先生,他們屬于副手,是來統籌規劃,輔佐縣太爺完成這場取才試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