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不知這位神秘又美麗的“胭脂”整日在屋內做什么,閉門鉆研醫術?可醫家的核心思想不是救死扶傷,消除人的痛苦嗎?單單對垂死之人大開醫門,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世間有大把的人得了難疾雜癥,他們沒有到垂死的地步卻痛苦地生不如死,難道越姑娘你也能置之不理?這樣就算鉆研出了高深的醫術,又有多少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能受益?
越來越多的懷疑在民眾的心中產生,而越晗雪不僅沒有意識到,依然還每天窩在醫莊內閉門不出,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看書,單純的看理論醫書。
她要考闡院學習能夠救自己的醫術,不要什么懸壺濟世的名醫虛名,只為自己而學醫。開了個醫莊也不過是為了要一個明面的身份待在洛州城而已,她真的是懶得動手去解決那些不足以致命的傷勢或長年的頑固惡疾,非垂死之人不救,非垂死之人懶得救。
深知這一點的李跡在剛剛知道事情發生后,便預感到了越晗雪可能會出事,以她真正的脾氣,面對這么多鬧事的人不生氣才怪。
木秀于林,這才是整間事情的起因。
他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碗中的剩酒,那是他剛剛在隔壁買的便宜黃酒,本來想喝點酒消點愁什么的,誰料這酒味道簡直酸澀的和摻了餿的淘米水一樣,完全喝不下去,號稱最便宜的酒卻也要二十文銅錢。價格是城外那杏花酒的一半,味道卻天差地別。
“吳嬸不愧是奸商,比我還奸。”他悶悶地說道。
酒不像酒,人不像人。
背負著深苦仇恨的人,似乎都無法活得像個正常人一樣,什么都算的算賬者,不像醫者的醫仙,不像妓女的花魁。
“看來要抓緊時間行動了。”他看著酒水中倒映的自己影子,自語說道。
……
就如同李跡所分析的那樣,這件事在洛州東城傳開后,民眾們所關心的并不是姚家三公子成為了修行者并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傷人,而是那位胭脂醫仙究竟能否救回得了斷臂的青年。
在這個時代,醫家雖然在闡院和當代扁鵲神醫的共同影響下,逐漸從小眾走向大流,成為闡院九大家之一,但普遍醫術水平并沒有那么高明,眾多醫家名醫籍其行針置灸療疾祛病,開創了穴道一學,扁鵲在其上再開發切脈斷脈之法,可用于解決一些體內經脈細微處的重傷,他就用這種方法曾替某位諸侯王完成了換心的奇跡。
然而這終究是扁鵲才能做到的,他是當之無愧的神醫。民眾們相信如果是他的話,救回這斷臂青年并不在話下,甚至幫其接回手臂如同常人無二也不是大話,但一個年歲不過二十的女子,真的能做到這種堪比換心的奇跡嗎?
許多人開始拋棄對美好事物的本能歌頌,重新正視起胭脂醫仙這個名號來,如果越晗雪能做到,醫仙之名當之無愧,不能,那她就只能是“胭脂”了。
為了得出這個結果,許多人開始駐留在醫莊附近等待消息,倒是讓隔壁酒鋪的生意比以往都火爆了許多,樂得老板娘眼角的皺紋都笑退去了。
三天過去了,醫莊大門還是緊閉,人們無法得知結果究竟是如何了,便只能繼續等待。
在第五天的傍晚,大門終于開啟,頓時引得酒鋪內無數人棄酒沖門而出,嚇得老板娘都以為他們想不付酒錢就跑了,急忙也跟著沖了出去,然后所有人就一起見識到了那畢生難忘的一幕。
手臂完好如初,和正常人沒有什么分別的青年,在李跡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
走出門后,他讓少年不用扶了,然后轉過身子,跪在醫莊的銅門外,對那個女子重重磕頭。
臉色憔悴了不少的越晗雪,笑著對他揮了揮手,然后目送他離去。
遠處似乎傳來青年家屬的喜極哭聲。
人們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驟然高起:
“不愧是胭脂醫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