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跡把香爐和香燭遞給她,沉默看著她擺上香爐插上香燭。
她也只插上了一只香燭。
她也只祭一個人。
越晗雪曾對他說過,她有個姐姐,是曾經京城第一歌舞樓的前任花魁,因紅月樓招來白雨間接導致太師府血案發生,所以被朝廷處死,算是太師府血案的受害者之一,而除此之外,她好像沒有什么親人了。
看著這個平日里門都懶得踏出一步的女子跪在滿是泥土的地上,絲毫不顧潔白的裙擺上染上了黃色的泥濘,臉上流露著他從未見過的悲傷神情,李跡心情有些不平靜。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問了一句。
“她是你親姐姐?”
越晗雪搖了搖頭,神色凄婉地說道:“不,我們只是義姐妹,在我剛來京城,身無分文最困難的時候,是她幫助了我,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她還不是紅月樓的花魁,只是個不紅不火的普通樂伶,知道我想學醫術后,她足足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去買醫書,還介紹了很多家醫館的老板給我認識,雖然我最后都沒有去,但我忘不了她的恩情,我們后來就成了好姐妹。”
李跡沉默半晌后又問道:“后來你就一直待在京城?直到紅月樓受到牽連你才離開?然后……遇到了我?”
越晗雪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后來我遇到了一個教我醫術教我修行的老師,他帶我在各地游歷,最后出師了我才想到去京城找她,卻不料在我趕到的時候,紅月樓已經封門,我的姐姐也已經慘死在天牢里了。”
李跡也和她一起看向天空,眼神仇恨,那件案子,的確是死了太多無辜的人了。
“那時我也想過不顧一切地為姐姐報仇,甚至打算沖到天牢里將那個殺死我姐姐的人殺死,可我突然想起來在出師前老師曾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醫者,救死扶傷,救一些生命垂危的半死人,治一些能夠被治好的傷,這些都是醫家所要做的所能做的,可如果是注定要死的人,注定不能被治好的傷,那便是連天上的神仙也無能為力。”
“最終我放棄了,心灰意冷地離開了京城,直到遇到那時候將死的你。”
這位美麗的胭脂醫仙低下頭來,轉過去看著李跡,頭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有時候,死亡真的是無法避免的。”
李跡沒有說話。
……
今天洛水河邊祭祀的人還有很多。
在一處離他們二人焚香過的地方不遠,柳綺也獨自一人焚香而拜。
她所祭的也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