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隨時恭候的秉筆太監一抖,一滴墨汁灑落在下方的紙頁上。
……
深夜的肖家,肖子成與張蘭英夫婦對面而坐。
“老爺,我們辭官吧!”
肖子成搖搖頭,“我肖家為他趙家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二十七代人啊!我兒生死未卜,他卻要逼我等屈就。我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我兒保的是他大宋的江山。”
張蘭英看著肖子成灰敗的面容,不忍道,“武兒,武兒……唉,武兒若是無事,他已經是修士,我們何必與皇帝爭那朝堂的長短。武兒若是有事,我也不想活了,何必又去尋那不痛快呢?”
肖子成攥住張蘭英的手,“我不甘心!明日朝堂之上,若是他敢逼眾臣同意封賞,我就要讓他看看,他此舉是試眾臣之心,還是失去眾臣之心。”
張蘭英用勁地抓著肖子成,手都在顫抖,“老爺,何必呢?”
肖子成站起身,看著窗外的明月,“我兒若活著,他們憑什么咒他死!我兒若死了,若死了……如今生死未卜,他們憑什么在一軍主帥失蹤未見之時,就去給他封賞呢!”
張蘭英淚水流出,“他們要封賞武兒什么?”
肖子成苦澀道,“太師!呵呵,他們要封武兒做太師!大宋立國三百年,可有活著的太師!!!”
……
朝堂之上,皇帝讓太監拿出圣旨。而后緩緩道,“朕昨日細思,西南大勝,是我大宋近幾十年來未有之大勝!所以先擬定一份旨意,雖未經內閣票擬,但卻只是先期朝議,待通過后再行由內閣票擬不遲。”
眾大臣面面相覷,卻也一瞬間明白,這是讓大臣站隊啊。在之前已經通報了西南大捷,連帶著尚軍大元帥肖武行蹤不明也有說到。此時又要議封賞,眾人心中苦澀。
當年,趙高指鹿為馬,是為了試探眾臣,這如今,皇帝行事顯然于禮不合,可真正敢于站出來的大臣,恐怕不多。
幾位內閣大臣面色不變,卻是之前皇帝的旨意雖被封還,卻也都看過這由皇帝自擬的圣旨。
太監走上臺前,展開圣旨,準備說與眾人聽。
這時,肖子成跪倒,膝行出列,更是一瞬間眼淚流下,磕頭有聲,“陛下,陛下,老臣有話要說!”磕頭太過用力,甚至頭頂的官帽都滾落一邊。
不等皇帝回話,肖子成一聲悲鳴,“陛下,念在我兒生死未卜,老臣懇請陛下加派人馬,去西南搜尋我兒吧!他是我大宋的兵馬大元帥,更是破了西南楚軍五十萬啊!”
說著,肖子成聲音悲涼,磕頭如搗蒜,“陛下!老臣求求您啦!老臣這官可以不做,肖家數十代的積累全賴皇恩,愿意獻出以資軍用,只求陛下去找找我的兒子啊……”說著,痛哭失聲,嘴中更是噴出一口血來!
眾大臣紛紛動容,更覺心中凄凄,大宋三百多年,肖家就有三百多年的征戰歷史啊!看到此時慘呼痛哭的肖子成,這位當朝最年輕的內閣大臣,大家想到的不是肖家的輝煌,而是天家無情。
皇帝趕緊走下御階,“肖愛卿,朕是要給大元帥封賞啊!你這是何意?”
肖子成低低地跪倒,一下撲在皇帝的鞋面上,用額頭觸碰皇帝的腳尖,聲音斷續道,“陛下,陛下,老臣,老臣實在是思念心切……”
皇帝轉身對太監道,“肖家一直受歷代先帝恩寵,愛卿不要哭。快念,這是朕送給肖家的榮耀啊!”
太監趕忙念道,“擬,封尚軍大元帥肖武晉護國公,加太師榮銜……”
“噗~!”肖子成一口血再次噴出,這次卻因為就在皇帝身邊,這口血還是抬頭噴出,竟然噴了皇帝滿臉。
皇帝表情一瞬有些木訥,實在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還是身邊的東方言大聲道,“快傳太醫,為肖大人診治。”又拱手對皇帝道,“陛下,還是下次再議吧,肖大人念子心切……”
皇帝滿臉鮮血,只能回去洗漱,這朝議顯然也開不得了。肖子成更是一下倒在地上,腿部略有抽搐,嘴中念叨著,“武兒……武兒……我的武兒……你擊退的楚國大軍……你到底在哪啊……”
楊清河看得不忍,轉過頭去。更多的大臣卻是面容悲苦,甚至有人暗暗垂淚。
皇帝走入后堂,憤怒之下,臉色潮紅,忍耐許久,才緩緩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