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宋桐崗是杭州本地人,那西湖船娘,鑒賞過的也不少,說實話,早厭倦了,都是些外地人,大著舌頭說杭州話,冒充西湖船娘。
前文說過,大明四大品牌,揚州瘦馬、西湖船娘、泰山姑子、大同婆姨,這四大品牌,真貨少,假貨多,大多都是貼牌腎姬。
我們只說個排名最后的大同婆姨,翻遍史書,似乎只能找到五個字【北人,有淫聲】,問題來了,難道喊兩句【哎嘛,大哥你老厲害了】就是北人有淫聲?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人家那是專業的,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受罪,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打出點牌子,讓讀書老爺們認可了,認為北人有淫聲。
別看短短五個字,衍生一下做博士論文都足夠了,就好比歐陽修說【逸馬殺犬于道】(注1,唐宋八大家叢話)衍生一下做一篇作文都未必裝的下去。
宋桐崗這個富家公子哥,那是老于此道,經常發些感慨,說船娘絕跡矣。
可是今日一見,他卻覺得,自己好像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誰說船娘絕跡?眼前這個,豈不就是正經船娘?
他這邊發呆,那邊雙魚對自家老子埋怨,“俺喜歡戴小相公怎么了?難不成你還準備賣女兒不成?要賣,何不早些賣了,那揚州通判老爺雖然不肯給錢,爹爹你殺價厲害,何不殺一個價,把女兒賣了也好喝酒享福……”
船老大被女兒一番話氣了一個仰倒,有心給女兒一個大嘴巴子讓她清醒清醒,可是,自家女兒打小開始,自己連摸都舍不得摸一下,何況是打?
一時間,船老大悔恨交加,悔不該啊!聽了讀書老爺的話,說什么女兒要富養,自己雖然是船上的,卻從未短過女兒吃喝……她娘走的早,自己又當爹又當娘,好不容易拉扯大。
猶自記得,女兒第一次來天癸,滿手的血,自己手足無措,最后,滿是愧疚心思,帶著女兒進揚州城,一咬牙,把半年積攢下來的銀子拿出來,給女兒做了一身揚州樣……
嘴角抽搐,船老大顫抖著手,看著女兒桀驁模樣,終究沒舍得抽過去,只能說:“隨你隨你,只是,女兒啊,爹還是要說一句,這世上,哪兒有什么才子佳人,只有財米油鹽……”心里面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即便有才子佳人,人家小老爺是才子或許不假,你卻不是佳人啊!
話是真真的,可是,雙魚如今正是戀奸情熱,哪里聽得進去?當下就說:“只要小相公喜歡,俺做小也愿意哩……”
宋桐崗后面的話就聽不下去了,失魂落魄回了前面。
等他丟了魂兒一般從船尾回到船頭,看見康飛,未免脫口就說:“遇仙,這銀子,為兄拿不出手……”
二狗子以為這個人反悔了,剛才還說你大朋友,怎么就……當下忍不住撇嘴,“你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