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也是自詡文武雙全的,可越是這樣,被康飛一眼逼退,心中那根刺越深。
康飛聞言,轉頭看著胡宗憲,未免詫異,“胡大人的意思是,我就應該束手就擒?然后不被他們帶到大牢里面折辱?難道胡大人你沒有聽到對方說大牢的牢子喜歡走后門?還是說,胡大人你……”
他眼神一掃胡宗憲,胡宗憲當即老臉一紅,隨后勃然大怒,“混賬,你這是什么眼神?老夫豈是那種人?”
大明男子三十歲自稱老夫,女子三十歲自稱老身,那是習以為常的。
這時候,后面矮大緊氣喘吁吁地上了樓,他比較胖,一路跟著胡宗憲從隔壁樓上跑下來,再跑上樓來,這時候未免吃力。
康飛看在眼里,忍不住腹誹,這胖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體力篩個十下二十下的……
胡宗憲極是敏感,察覺康飛的眼神,自然不知道對方是腹誹矮大緊,以為他是在心中鄙夷自己,一時間忍不住,愈發惱怒了。
當下他一個乾指,指著康飛就喝道:“即便有些冤屈,似你這般,無君無父,當街殺人,這綱常還要不要了?若是朝廷哪一天讓你受了點委屈,你是不是還要造反?”
康飛聞言,詫異看他,“那胡大人以為呢?”
他這語氣,胡宗憲也不傻,自然聽出來了,一時間氣得面皮發抖,“你,你,你這個狂悖之徒,混賬,混賬,混賬得緊……”
胡宗憲此人,從歷史上來看,是能臣不假,但是,歷史的局限性是肯定的,朝廷降旨問罪,他就自殺了,可見,他是認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的。
康飛自然就不一樣,你讓我死我就得死?這不是開玩笑么!
對這一套,他是完全不吃,看胡宗憲那表情,自然看不上,“胡大人,你的能耐,我知道,你跑到平湖來,我大約也能猜到,畢竟,你惦記閩浙總督的位置,抗倭么,沿海地形總要弄明白……以胡大人這番心思和實干,名留青史大約是一定的,可是……”
他話音一轉,突然就一刀橫著切向后面的俞家嗣子,那家伙本就不是什么高人,仗著家里面勢力,蠅營茍且之輩罷了。
這時候被康飛一刀橫切,只見刀光一閃,還沒明白發生什么事情,只見對方就好整以暇緩緩納刀入鞘,隨后,那位胡大人臉上潮紅,指著對方大罵不已,后來上樓的那胖子噗通一聲跌坐在地,躲在桌子下面的小二更是尖聲叫了起來……
他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一時間忍不住,想插嘴去求饒,好歹,看在我父親河南布政使的面子……
俞家嗣子剛想說話,眼角余光卻看見下面一張桌子的桌面。
咦?我身子下面怎么是一張桌子?
一張桌子?
桌子?
俞家嗣子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去,自己半截身子杵在桌子上面,下半截身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嚇得猛地一回頭,頓時看見身后倒下的半截身子。
哀嚎了一聲,俞家嗣子尖叫道:“我的身子,我的身子,我的身子……”說話間,伸手就要去撈,頓時從桌子上面跌了下來,噗通一聲跌在血水里面,他不顧血污,伸手去撈住自己的雙腿,就想把兩條腿往腰上面按……
這一幕,真真是一個慘不忍睹,矮大緊拿手遮著半邊臉,看著那俞家嗣子在血污當中哀嚎,就覺得一顆心拎到了嗓子眼,隨后,胸腹中逆氣上涌,再也忍不住,一張嘴,歪著腦袋哇哇就吐了起來,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子酸腐之氣。
那桌肚下面的小二手腳并用,倒著往后爬去,靠在墻壁上雙手抱膝,眼神混亂,嘴皮子發抖,喃喃嘀咕道:“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
胡宗憲到底是世代的錦衣衛家族出身,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又自詡胸中一口讀書人的浩然正氣,當下怒斥康飛無君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