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飛這段時間,天天入宮,跟嘉靖吹牛,他到底也是接受過大學教育的,若是論知識涵蓋面,吊打當今一切文豪,各種知識點俱有涉獵……就好像矮大緊,瞎說起來挺厲害,乍一聽,給人感覺這個人厲害極了,太有學問了。
當然,時間久了,涉及到專業知識,肯定要露怯,那一層文化人的皮就會被扒掉,叫人頓時生出【噢!不過如此】的感覺。
可問題是,嘉靖的知識涵蓋,跟后世網民沒法比,康飛覺得,自己能以公知的水平忽悠嘉靖起碼二十年。
這才哪兒到哪兒,遠著哩!
而嘉靖,越是聽康飛瞎說八道,越是覺得,康飛這個神仙弟子果然真實不虛,未免就有【朕收了這個干兒子真是賺大了】的慶幸感覺。
康飛說自己殺了談二,隨后又掏出一沓紙,干爸爸,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談二那廝太王八蛋了,我寫的這本醫術,起碼領先大明五百年,結果那廝假裝答應,還訛詐了我銀子,卻等我走了就把這書給扔了,要說這些沒卵子的太監王八蛋哩,盡干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旁邊呂芳聽了這話,未免有一種被人指著和尚罵禿子的感覺,而且經廠太監屬于司禮監下屬,談二算是他的人,作為內相,他必須站出來說兩句。
“干殿下,這事兒,未免欠妥當了,談二是潛邸舊人,雖說怠工,怎么著,干殿下你也不能當面就殺了。”呂芳說了這么一句,卻也不算為談太監出頭,只是作為司禮監掌印,必須說的場面話,畢竟,他也是越接觸康飛,越是覺得這位干殿下了不得。
康飛未免翻白眼,“老呂你這是覺得怠工沒什么?我跟你講,這問題可大了,給你舉個栗子,一百年前,在佛郎機那邊,有個國王叫查理三世,身邊的太監玩忽職守,把國王的戰馬拉去釘馬掌,少釘了一顆馬蹄釘,第二天國王率軍沖鋒,他們那兒國王都喜歡這么干,就跟咱們秦王李世民喜歡帶著秦瓊和尉遲敬德帶頭沖一波一樣……我說到哪兒了?對,查理國王帶頭沖鋒,結果因為胯下戰馬少了一顆馬蹄釘,馬蹄鐵掉了,戰馬摔倒了,查理國王因此陷入重圍,他一邊砍殺一邊大喊,馬,我的戰馬,我的國家傾覆就因為一匹馬。”
說到這兒,他看著呂芳咧嘴一笑,“那位查理國王戰死,被草草葬在一所廟里面,這典故呢,就叫一馬失社稷。老呂你說,那個查理國王身邊的太監可恨不可恨,怠工可恨不可恨?”
呂芳被懟得啞口無言,這連外國典故都出來了,咱家還能說什么。
康飛還不準備放過他,“老呂我看你這個眼神,是不是心里面說,我就聽你瞎編……”駭得呂芳趕緊搖手,“奴婢絕對沒有這想法。”
倒是嘉靖拿起紙張翻看了幾頁,忽然嘆口氣,就說:“領先五百年……唉!也不知道朕這個大明江山什么時候亡……”
康飛下意識就說道:“那不得等到烈皇帝……”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臥槽這個干爸爸太狡猾了,套我的話,差點兒說漏了嘴。
呂芳腦袋里面轟的一聲,二話不說,趕緊往地上一跪,奴婢可啥也沒聽見啊!
嘉靖手上捏著紙張,也不說話,康飛腹誹,想打個補丁罷,又不知道怎么說。
一時間,殿內唯有三道細微的呼吸聲。
還是嘉靖微微挑了挑眉毛,自失一笑,“朕聽你說話,好幾次都有朕存術去道之意……也是,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又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朕便想,大約,朕這一生,早就被你看在眼里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