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大雪紛飛。
皇城之中,已經結上冰的湖道旁,兩道人影并肩向前走著,身后跟著兩個舉著傘的太監。
“今年的氣溫要比往年降得早一些呢……”
上官婉兒穿著一身恰到好處的裘衣,將手伸到傘外,接住了幾片落下的飛雪。
她的手很白、很漂亮,唯一不足的就是每一根手指的指肚上都有著一層薄薄的繭。
“早與不早,天都會冷的……”上官婉兒身旁,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回道,說話的是一個在五爪龍袍外套著裘衣的中年男子。
這普天之下,唯有一種人能穿這樣的衣服。
顯然,這中年男子便是這已經延續了上百年的帝國的掌控者——大魏皇帝。
世人眼中的皇帝應該是什么樣的?
遠一點的,是千古一帝、氣吞山河的秦始皇?還是底層出身、小流氓樣的漢高帝?
近一點的,是運籌帷幄、平定亂世的魏武帝?還是英明果決、仁政愛民的魏仁帝?
又或者說,是眼前這個面色慘白、身體發虛,甚至連龍袍都顯得有些大的中年男子?
單從外表來看,上官婉兒身旁的這個中年男子完全沒有一點皇帝應該有的樣子。
除去從父母身上得到的俊朗外表以外,中年男子頭發枯黃、面色虛白、雙眼深陷還隱隱帶點青黑,身體更是給人一種羸弱不堪的感覺,仿佛只要風稍微大一點就會被刮走似的……
或許他身上唯一像的,也只有他那還帶著點皇帝威嚴的渾厚低沉的嗓音了……
“陛下這話婉兒就要做出批評了。”上官婉兒扭頭看向皇帝,笑靨如花道:“百姓靠天吃飯,于百姓而言,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變化,都有可能會對來年的收成造成難以估量的后果。
若是這后果是好的便也罷,可若是壞的,那便又有可能會引發一系列不好的后果,這些后果一個推著一個、一個頂著一個。
等到最后,說不定連陛下的帝國都有可能會被這一點小小的變化給推翻呢……”
“過了,朕的帝國還不至于會被這小點東西推翻。”皇帝聞言,微微搖頭,顯然是不贊同上官婉兒的話。
“陛下說得沒錯,我大魏一朝已經延續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其中經歷的風風雨雨早已數不勝數,又豈會因這一點小小的變化而覆滅?”上官婉兒贊同地說道。
“這話雖然在理,但朕就不理解了,你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立場?每次朕一開口你就改口,這樣的脾氣讓朕如何放心將朝政大權交于你掌管?”皇帝的這番話似乎是在批評上官婉兒。
“陛下這話雖然也很在理,但用在這里并不合適。”面對皇帝的批評,上官婉兒輕輕一笑,開口說道:“在婉兒生活的這個地方,所謂立場都是與利益互相結合的。
我們是因為利益才有了立場,而不是因為立場所以有了利益,而對婉兒而言,陛下就是婉兒的利益。
既然如此,婉兒自當以陛下的利益為婉兒的利益,以陛下的立場為婉兒的立場,陛下您說,難道不是嗎?”
“你這張嘴總是這么能說,朕是真的說不過你……”皇帝聞言,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秦王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
“秦王殿下是陛下的心腹,忙一點是應該的……”
“朕總覺得,他最近有事在瞞著朕。”
“那等今天回去后,婉兒去替陛下問問。”上官婉兒回道,雖然她已經知道皇帝的疑心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