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村子能投票把一個人投死,他絕對是投自己的父親。
朱子豪環亮一圈,沒有看到何朝軍和父親朱旭,對何定波道:“小心著錘。”
朱家寨的人把握起錠子打人,稱為錘人,如同鐵錘砸東西一般。
李二狗道:“你們吃飯沒有,沒有吃去舀起吃。”
朱正豪道:“吃飯不慌,有牌沒得,找來我們打了耍。”
老年人喜歡玩“十字”牌,年輕人玩的是撲克牌。
為了留住沒事的人,無論辦紅白喜事,主人家都會備上各種紙牌,供大家娛樂消遣。
否則沒有耍的東西,大家都回到自己家里,當要找人幫忙的時候,還要挨家挨戶的去請。
李二狗找來紙牌,卻聽到院壩中間坐著閑聊的婦女正在談論他們。
其中一人道:“我們隊的娃兒,就數這三個最討嫌,上回我家那葡萄,還是生的就給我家打了。吃又吃不得,打了拿去也是甩,你說可惜不可惜?”
李二裝著沒聽到,把牌給三個小伙伴送去,但打葡萄這事卻印在他腦海中,他還為之感到驕傲過。
那年他跟著朱家兄弟一起去“偷”陳萬山家葡萄,葡萄架是搭在幾根樹上的,朱正豪和朱子豪各爬了一根樹,李二狗因為年紀小,只能在下面,等他們摘了丟下來。
三人正摘得歡的時候,陳萬山的媳婦宋琳從屋里出來,聽到動響,問道:“哪個在打葡萄?”
朱家兄弟聽到聲音,從樹上跳下來,一溜煙就向坡上跑去。
待李二狗反應過來,宋琳已經來到了身邊,問道:“你和哪些在這偷葡萄?”她并沒有看清楚跑走的是誰。
李二狗將手里的一坨葡萄放在褲包里,雙手下垂,用手擋住支出來的葡萄,辯解道:“我沒有偷,是朱正豪和朱子豪,他們已經跑了。”
宋琳沒看到李二狗手中的葡萄,望著早不知去向朱家兄弟逃走的方向,對李二狗道:“現在還吃不得,等吃得的時候,要吃就給孃孃說,孃孃會打給你的。”
李二狗點了點頭道:“我回去了。”
離開陳家,李二狗將葡萄從包里拿出來,一嘗,明顯是熟了的,斷定宋琳就是不想給外人吃。
沒有抓到人,宋琳也不會在事后找朱家兄弟的麻煩,只是逢人便擺,見人就說他們曾經偷自己的葡萄,順帶表揚李二狗老實本份。
農村,只要說誰老實,十之**就是說他蠢,不會偷奸耍滑,不是蠢是什么?
從那以后,李二狗再也沒去偷過別人家的水果,想吃要么直接開口要,要么就讓母親拿錢買。
朱正豪接過李二狗的牌,說道:“一起耍?”
李二狗道:“我還要去作揖,你們三個斗地主吧。”父親過世,再有興趣的事他都不想做,何況玩撲克牌這種無聊的事。
何定波道:“心情郁悶,就找點事來放松一下,把自己搞得愁眉苦臉的做什么?”
李二狗不想和他多說,聽到堂屋里響起鑼聲,馬上回屋,卻見姐姐端起了靈牌,他便拿起招魂幡,跟著先生的節奏開始作揖跪拜。
到了下葬之日,李家各方親戚及全村村民齊聚,里里外外,密密麻麻,站得整個院子黑壓壓一片。
此時主棺放在院中,棺材兩邊已用麻布綁上大碗粗的圓木,兩頭又綁有小碗粗的木棒,前后各八個大漢,分別握住木棒一頭。
而棺蓋一早就被抬棺隊的人抬到了墓穴處,但人從堂屋中出來后,就不能被陽光照射,所以有四個人舉手拉著床單,高高遮住。
掌壇先生正將裝落氣錢的罐子放在李鐵柱的棺中,接著又把老衣老被整理規整,待細節處理完成,示意四人把床單放下,用孝帕系上。
香燈師見掌壇先生處理好棺內之事,馬上把準備好的公雞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