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項宣絲毫不感覺意外,但也沒有急著答應下來,因為在他的判斷中,這支南陽義師有相當大的問題。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貴軍……請恕項某直言,不知貴軍現如今還有多少兵力?”
“精銳近萬,雜卒萬余。”何璆頗有些自豪地回答道。
“那就是兩萬人上下咯?”項宣聞言瞇了瞇雙目,眼中的懷疑意味更濃了。
因為據他所知,當年張翟率領南陽義師從南陽郡逃入臥牛山時,手下義師不過三、四千傷卒,恰逢當時冬季臨近,而張翟這支義師又沒有糧食,是故傳聞才會以為南陽義師已在那年冬季于臥牛山中覆亡。
可今日他卻聽何璆所言,南陽義師居然有精銳近萬、雜卒萬余——居然有兩萬人了?
之前明明已奄奄一息的南陽義師,怎么就悄無聲息地發展到兩萬余人的規模了呢?
南陽的王彥,潁川的周虎,難不成都是吃干飯的?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換而言之,南陽義師當時是遇到了‘貴人’,而這個‘貴人’,極有可能正是現潁川都尉周虎!
倘若項宣的判斷屬實,南陽義師實則就是周虎暗中‘蓄養’的山寇,如此才能解釋實力強勁的潁川郡為何遲遲沒有滅掉南陽義師。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問題就來了,這何璆突然來找他項宣,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說,那周虎有什么目的?
斟酌了一下用詞,項宣不動聲色地試探道:“聽聞貴軍從去年起,便持續遭到潁川都尉周虎的圍剿……想必這段日子貴方也不容易吧?”
其實還行……
何璆笑了笑,心底表示其實還行。
乍看潁川郡軍氣勢洶洶,但實際上嘛,前來圍剿他們的那支潁川郡軍,就只有舞陽縣尉秦寔會隔三差五地上山,裝模作樣地搜尋一番,其他諸如王慶、曹戊、張奉、馬弘、鞠昇,他去年一次也沒瞧見——包括今年年后被調來的西上部都尉陳陌。
至于那位周虎周都尉,何璆也就只見過兩面,在他前往潁川郡軍營寨向那位周都尉做例行稟告的時候。
話說,那個叫麻將的玩意真有意思,在被潁川郡軍圍剿的這段期間,他在山上也靠這玩意打發時間。
還別說,真有點上癮。
“那是自然。”
何璆神色沉重地說道:“周虎足智多謀、善于用兵,且麾下兵強馬壯、良將眾多,我義師能抵擋至今,實屬艱難……說起來,還多虧了項帥,多虧項帥吸引了一部分潁川軍,為我等分擔了壓力。”
“……”
看著何璆一臉認真的模樣,項宣輕哼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周虎固然狡詐善謀,然何帥能在他兵鋒下抵擋至今,也著實令項某驚嘆……不是項某也認得那周虎,否則,項某定會以為貴師與那周虎私下有什么……交易呢。”
“怎么會呢?”何璆眨眨眼睛,一臉認真地說道:“在周虎眼里,他是官,我是賊,官賊不兩立,那周虎恨不得將我等趕盡殺絕,又豈會私下與我等有什么交易?”
“呵。”項宣臉上露出幾許嘲諷的笑容。
雖然他與那周虎只是打過幾次交道,接觸不深,但他也感覺地出來,那周虎并非是那種對晉國、對朝廷、對天子忠心耿耿的家伙,那個山賊頭子出身的家伙,只在乎他自己及其后下的利益。
為了這份利益,那周虎未必做不出與叛軍交易的事來——別忘了,當初這周虎差一點就跟他長沙義師私下交易了,如果不是他長沙義師前渠帥關朔過于傲慢,一口拒絕了對方。
同樣因為這一點,項宣十分懷疑臥牛山上南陽義師,實則就是那周虎暗中蓄養的,只是不清楚這家伙是想養寇自重,亦或是有別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