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茫茫地,每個人都只能看清離自己最近的幾個人,再遠的人成為像要隨霧氣發散一樣的鬼影,再遠則成為虛無。
李定只看得見他身邊的肖偉明,再遠的龍文章成為鬼影,再遠的董刀他無法看見。
這種眼睛只能看到5米外,嘴巴又不能出聲的情況,意味著幾乎沒有指揮。
如果不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恐怕行動就到此為止了。
爬行,爬行,槍聲越來越近了,幾乎聽得到它的出處。
子彈從突擊隊員的頭上劃過,落入江水里。你不可能看到它濺起的水柱和偶爾一個榴彈濺起地更大水柱。
有時一個照明彈暗淡無光地升空,然后迅速便被霧氣吞沒了。
幾乎什么都看不見,全世界好像就剩下離你最近的幾個人,沒時間,人生出來就慢慢死去,霧出來就慢慢散去。
遲早將稀薄到讓突擊隊員無所遁形。沒有援軍的支持,他們一半浸入江水,一半浸入霧氣,向南天門爬行。
輕裝的隊員,身上背負著卡賓槍,200發子彈,4顆美國造檸檬手雷,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就十幾斤重。
輕裝的之后是悲慘的重火力們。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怪異地巨型蝸牛。
袁德軍背著30斤的燃料罐,麻皮背著噴火槍。據說像一種叫巴祖卡樂器而得名的巴祖卡火箭筒,被一個叫陳云鑫的中士背著。
往日里,拿著這些新式大殺器的他們,走到哪里都是人們矚目的對象。但現在,他們只好像長了腿的破銅爛鐵。
任何重武器在能展開之前都是破銅爛鐵,他們在這之前將注定全無還手之力。
霧氣里的一挺日軍機槍調低了射界,從來自三團調來的一個倒霉蛋身上削過,那家伙在痙攣中死死摳住了江水里的礁石,他倒是到死沒出一聲。
子彈仍在往他身上攢射――其余人盡量爬得離他遠一點,生怕被殃及池魚。
那位后來被授忠勇勛章,可他也夠資格拿那枚勛章,畢竟如果沒有他的忍耐,其余的突擊隊員也得遭殃。
霧氣中是突擊隊員們造就的簌簌聲。他們像被打濕了蹦不起來的螞蚱,而冬天眼看就要來臨。
龍文章已經到了他和孟煩了曾藏身數天的那塊石頭之后,只是那孫子要指揮炮團,所以沒來。
他親手挑選的幾個沒讓他失望,幾乎和他同一時間到達,這十幾個全都是主力打手,精銳中的精銳。
現在日軍離他們比剛才更加近了,他們看著淹沒了山坡的那片霧氣,看不見,但他們知道對方就在那里,聽得到日軍在戰壕里在霧氣里的說話。
一發盲射的子彈砰然射中他們藏身的石頭,讓所有人下意識地縮回了頭。
日本人在笑,對,今天飛機和大炮,連隔江的直射火力都無法攻擊。今天沒有戰事,是個可以放松的日子。
龍文章揮了下手,他身邊已經爬到了五個人,另外還有六個沒辦法在他身邊趴下了,那就先用這五個。
龍文章揮了揮手,五道魅影閃進了迷霧之中。
戰壕里的日軍,抽著今天的第一只煙;剝出昨天剩下的海苔飯團;給機槍刷著酒;抱怨著這江邊濕地給傷腿帶來的疼痛。
剛盲射完一倉子彈的家伙又裝填了一倉,向霧氣里又放了一槍,然后魅影從霧氣里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