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醫醫無病,中醫醫欲病,下醫醫已病,這一路上安穩無事,全靠著陳老爺子和手下的弟兄能耐,李某人先行謝過,日后我結了差事,這份功勞絕少不得陳老爺子的。”
“豈敢,豈敢。”
兩人說著話,船員已經把船靠岸,有舉著火把的衙役等候解貨,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
“可是陳躍武,陳老先生的船么?”
陳躍武沖李閻告聲罪,才朗聲回答:“錢貴老弟!是我。”
“這錢貴是誰?”
李閻問道。
“舟山本地士紳,陳天放老爺子的管家。”頓了頓,陳躍武又說:“咱的貨,就是陳天放收的。”
他面向李閻,意思請他一同下船。
等兩人下了船,一個帶著斗篷,尖嘴猴腮的小個子中年人在碼頭等候,見到陳躍武便是一番熱烈的寒暄。
“我就想嘛,除了躍武老哥哥你,也沒人能在七八月闖遍布豬婆龍的江浙海道啊,貨都帶了?”
陳躍武遞給他一本綠皮賬簿:“齊全,錢貴老弟辛苦。”
錢貴一捏賬簿,抽出幾張大明寶鈔的一角來,這才笑道:“那我就不打擾老哥哥您了。”
說著,他又看向李閻。
“這位,便是在渤海除了五妖的李鎮撫了吧?真是了得啊!”
李閻看著他,只輕輕點頭。
錢貴笑容一凝,咳嗽兩聲才又綻放出笑容來:“我家老爺子仰慕您的威名已久了,這是請帖,明日午時天妃館,請您和陳躍武老哥哥赴宴。”
“有勞。”
李閻受了燙金請帖,錢貴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這錢貴前腳剛走,李閻就瞇了瞇眼:“這陳天放是什么官?”
陳躍武搖頭,笑著說:“天放先生八十余歲了,神皇帝陛下御賜三品功名頂戴,算起來,是沒有實職的。”
李閻這才點頭:“既是耄耋之年,您稱他一句老爺子倒還妥當,只是和一個士紳的管家稱兄道弟,犯不上吧?”
陳躍武默然一會兒才苦笑道:“我這個陳,可比不上人家這個陳。大人可還記得,昨日我和大人說道一半,被打斷了的話?”
“一個是不要再招惹豬婆龍,還有一個沒說完。”
“還有一個便是,千萬不要得罪舟山的陳家和柯家。”
李閻笑著低頭按了按手指:“老爺子對我還是不太了解。在膠州我連龍虎山都惹得,我還怕他一個舟山港的土豪劣紳?”
“陳柯兩家并非一般的土豪,在浙江,連天師道都怕他三分,我只說一件事,大人便可曉得了……”
陳躍武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豬婆龍為禍浙江已久,而陳柯兩家,有一樁菜肴三餐不離,那便是豬婆龍肉。”
李閻眨了眨眼:“也許世人無知,豬婆龍肉大補也說不定啊。”
陳躍武急忙搖頭:“陳柯本地勢力龐大,盤根錯節,官場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吏,受陳柯兩氏的差遣,綠林上有不知道有多少好漢,是陳柯兩家的走狗。而且這兩家人身懷異術,天師道和朝廷,都指望陳柯兩家出力,緩解豬婆龍之之禍。浙江人有民諺:陳不惹,柯不斗。足見兩家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