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沒有旁的話,只是笑:“要我說啊,沒準這豬婆龍的禍患,就是陳柯兩家人幕后指使,竊國器,邀權貴罷了。”
“鎮撫大人慎言。”
“哈哈,我省得,只要他不來惹我,我絕不會生他的事端。”
李閻沖陳躍武保證:“時候也不早了,老爺子,我先去睡了。”
“鎮撫大人。”
李閻轉身:“又有何事?”
陳躍武面色嚴肅:“我了解天放先生,明日酒宴的陣仗不會小,大人有個心理準備。”
“我省得。”
說罷,李閻轉身進了船廂。只留下陳躍武一個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舟山前瞻東海,后仰蘇杭,地處江浙兩省當中,總絡南北海道,是個繁華的大港。
又兼著今天己亥年七月三十,是地藏王菩薩的圣誕,市面上更是商賈云集。灶火雜戲琳瑯滿目,人山人海挨擠不開。
這般繁華的日子,人們交相談論地,卻是舟山的頂尖的大士紳陳天放,今天包了整個天妃館,要請人吃酒宴。還專門從揚州請了戲班子,和評話彈詞大家莫后光來,給幾位客人助興。陪坐的是當地知縣鄭淵寧,龍虎都監賈金燈,普道居士墨成桂等一干當地的官紳豪富名流清客,動靜不可謂不大。
午時半晌,天妃館的門口已經落滿了轎子。平日里那些難得一見的達官貴人,明晃晃的金魚玉帶,不經意的談笑雅致,透著逼人的富貴風流。
天妃館里,宴席孔雀開屏擺開,正中一桌,下排首坐的是陳天放的大公子陳寒,上排首坐著幾人,是這次陳家擺出隆重排場,要宴請的貴客了。
客座擺著三只。
首座是新放浙江的漕運衙門總督,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副都御史朱昌運。
次座是守備蘇州的南營戎政,臨安侯李復開。
頭一位是六部的堂官,漕運使臣,當今內閣首輔沈一貫的親傳門生。
第二位更不必說,世襲侯爵,蘇州城無人不知的小衙內,為人仗義跋扈,和天放先生是忘年交,只是聽說最近和陳家老二發生了些小沖突…
可唯獨這三座上的人,讓在座的士紳多多少少有些犯嘀咕。
北直隸大寧衛左司鎮撫,五品飛騎尉李閻。
他奉遼東總兵之命護送龍虎旗牌入贛,昨天晚上才到浙江。
飛騎尉……左司鎮撫……
區區五品的武官,名不見經傳。龍虎旗牌倒是如雷貫耳,但人終究是個粗俗的武夫罷了,怎么受得起這番厚待?
有人面露沉吟,毛躁些的,甚至有輕蔑之色,只是當著諸多名流的面子,當著漕運總督的面子,當著臨安候的面子,沒人會去攪這個不是。
“朱大人,李鎮撫,二位遠道而來,若是招待不周,您可千萬不要見怪。復開叔叔是我家熟客,侄子我便近而不恭了,只談酒菜便是。”
說話這人生有三縷胡須,五十歲上下,樣貌頗為儒雅,又叫人覺得親近。
這便是陳天放的大兒子陳寒,浙江的當地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