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弱的天放先生一把抓起床邊的鼻壺扔了過去。
“你個不爭氣的畜生!”他大口喘氣,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他們是官!是官!是官!”
陳寒也不敢躲,臉上被砸出一道血印子。
侍奉的丫鬟連忙給他順氣,半天,天放先生才閉眼道:“給春兒家里遞口信兒,我想他們倆了,回來吃飯。”
陳寒抿著嘴:“我是不爭氣,可說到底,我還是為了咱陳家。官府想拋下我們自己剿妖,您叫他們來,難道就能解決么?”
“你們都不爭氣。”陳天放閉著眼:“我就是老了,想跟女兒姑爺說說話,我好高興高興。去吧,去叫。”
陳寒舔了舔嘴唇,這才走出去。
南渠三寶寺對面,是條寬敞的大街。里面茶點莊,胭脂鋪,車行,書局各色商鋪齊全,還有幾座幽深的大宅子,這些統統都是柯家的產業。
柯家大爺柯諾然,在浙江綠林道上頗有威名,綽號“混天蛟龍”,若是只論名號,比覆海大圣,豬婆龍王這些,也不太差。
前陣子陳冬橫死,夫妻兩個還去哭過,這些日子除了家里的產業,也都盯著官衙的動靜。差人去問,只聽說覆海大妖又不安生,只是官府卻沒再請天放先生,而是找來了一位守邪高功,又聽說這位守邪高功,正是殺了陳家二爺的查刀子的上司,這叫夫妻兩人又驚又怒。
砰!
上好的水藍瓷器被砸得粉碎,砸東西的是個四十幾歲的婦人,穿金戴銀,手上扣著扳指和玉鐲,盡管一身貴氣,去掩蓋不住婦人臉上明顯的狠厲之色。
“一幫喂不飽的白眼狼。”
也不知道她在罵誰。
里屋,柯諾然端坐著,一個高瘦頭陀站在旁邊。
聽到罵聲,頭陀笑呵呵地:“嫂子又鬧脾氣呢?”
“你說你的,家里的事少問。”
柯諾然板著一張臉。他生的極為壯碩,渾身上下的肌肉要把衣服撐破一樣,一道黑色的野獸紋身從脖子蔓延到耳根,看上去非常兇惡。
“啊,額,有批尖菊今晚就到,擋著口的。”
“知道了,老規矩,一半從后門送進來,一半送到柴氏染坊去,另外,你再幫我做一樁事。”
頭陀低頭:“您吩咐。”
柯諾然勾了勾手指,那頭陀湊近,他耳語幾句。
“沒問題,這事好辦。”
柯諾然沉著臉:“我小舅子死的冤枉,這只是個開頭兒,剩下幾個人現在還動不得,你過陣子等我消息。”
“明白。”
頭陀點頭。
“去吧。”
柯諾然說罷,沖外頭吼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天還沒塌呢!”
說著,門打開從外頭進來一人,柯諾然認得是陳府上的仆人。
“大爺。”
“老爺子有吩咐,還是陳寒有話說。”
仆人搓著手:“老爺子這兩天清醒了點,想叫您和小姐回去吃頓飯,晚上過一夜。”
“好,我這就出發。”
柯諾然滿口答應。
“對了。”他突然抬頭:“我早上派人和陳寒說的,釜底抽薪,把那勞什子守邪給做了,他有回復么?”
這仆人搖頭:“我家大爺沒答應,他的意思是,這姓李在山東遼東闖下的威名不小,怕得不了手,反而壞事。”
柯諾然冷笑:“官府的武將也就那么回事,否則怎么會連幾道龍虎旗牌也看不住,矬子里拔不出將軍。”
想了想,他又道:“罷了,說不通就算了。我倒要看看這位不知道那哪冒出來的守邪高功,后天怎么驅趕豬婆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