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焰,你覺得我是該賞龍虎山,還是該罰龍虎山,是該賞我這位飛升的師輔,還是該罰我這位飛升的師輔呢?”
“緹騎不敢過問國事,只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諒那龍虎山也不敢討價還價。”
“無妨,說說,朕姑且聽。”
“……”
朱焰沉默一會兒,還是搖頭:“奴兒沒想過,也想不出。”
“呵呵,你不敢說就算了,三先生。你覺得呢?”
太陽西斜,披撒在角落里的,一身黑氅紅襯寬衫的胡三身上。
“三先生?”
胡三如夢方醒,低頭道:“圣上。”
“你是伏線司的掌司,又新立大功。你來說說,龍虎山,我是該賞,還是該罰、”
胡三瞇了瞇眼:“奴才覺得,老天師當賞,但龍虎山該罰,重重地罰。”
座上的神皇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龍虎山如何罰?”
“怎么罰是主子的事,只是罔顧圣上的事,再不能有了。”
神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才搖搖頭:“且不急他,但張義初,不當賞。賞了張義初,就是給錢守仁添堵,朕不能給他添堵,朕要他唱紅臉,朕來唱這個白臉。”
“圣上天裁。”
胡三應了一聲,面容再次被黑暗吞沒,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朱焰,還有旁的事么?”
朱焰沉吟一會才道:“這些天,民間總鬧些蹊蹺怪事,各地的喜鵲都失了聲,百姓馴養的牛羊,半夜流淚不止,有人見到老虎戴孝,蒼鷹哭喪,泥塑泣血。另外,不少兇橫乖離的外道野神,統統自發地系起了白腰帶,奴兒猜想,是伏龍山的余孽。”
“還有么?”
“東南備倭都司傳來消息,前些日子,九州妖國陳兵海上,但是很快又撤去了。雷聲大,雨點小,也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好了。”
神皇帝打斷了朱焰,一指銅盆:“把這些都燒了去吧。”
“是。”
朱焰站起身來,端起銅盆往火爐邊上走,驀地,她眼皮一睜,小山似的奏折里,她歪歪扭扭瞧見幾行字,什么“值歲天人”,“變化榮枯”。是一首七言律詩,前三闕都被擋住了,只能看到最后一句。
“從此便教塵骨貴,九霄云路愿追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