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誠進城之后除了帶著孟如招到住處的那小段時間之外,就再沒有回來過。直到快五更天,天邊已經蒙蒙亮的時候,他才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一打開門,就看見倚靠在墻角,睡著的女子。
孟如招并沒有躺下,臉上的泥痕和損害的衣服也沒有更換;她就這樣坐著睡著了,嘴唇像是被稀釋過的朱砂,只在透明的水色下有著薄薄一層的紅。
此時她嘴唇微張著,好像還在囁嚅什么。
顯然孟如招是累壞了,開門的聲音都沒有吵醒她,只是叫少女小小地調換了一下坐的方位,想讓自己更舒適一些。她的呼吸平緩而輕柔,就像是春天被揚起在半空的柳絮,確實的存在著,卻叫人捉也捉不到。
薛誠看見這幅景象,也下意識地收斂了動作,盡量不弄出很大的聲音。
因為孟如招也在的緣故,加上待會兒還要繼續出去,所以薛誠并沒有換下身上的衣物,他只是將手中的藥匣輕輕地放在地上,隨后走到門邊唯一的一張小桌子邊,抬起上面的水壺。
看薛誠的樣子,像是想要直接湊在壺口上喝水的,可他的動作停了停,隨后又從旁邊拿起了一個茶碗。
連連喝了好幾茶碗的水之后,他才像是過癮了似的口中發出一聲低低的喟嘆。
就在這時候,忽然在房間的另一角傳來了聲音。薛誠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轉頭看過去——原來是一直靠著墻角睡覺的孟如招終于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床板上。
身體纖瘦的她和沒有什么墊料的木板直接接觸,發出了讓人一聽就覺得很疼的聲音。
但是就算這樣,
孟如招,
竟然還是沒有醒。
薛誠把這副讓人心疼又好笑的場景全副收入眼中,少女應該是摔痛了,嘴里發出一聲不滿的嚶嚀,隨后身子扭動了幾下,調整成了相對舒適的仰臥的姿勢。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薛誠都不知道孟如招的睡相這樣的糟糕。
手中的茶碗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男人明顯在腦海中做著天人交戰,并不勢均力敵的戰斗,一盞茶的時間都不需要,他就嘆了口氣,認命地將手中的茶碗放下。
悄聲來到仰面朝天睡覺的姑娘面前,薛誠蹲下,想將被她壓在身下的那層單薄的被子抽出來給她蓋上。可孟如招壓得死死的,薛誠覺得除非叫她自己起身,否則根本不可能成功。
掙扎了幾下,薛誠放棄了。
他將自己的被子抱了過來,攤開之后鋪在了孟如招的身上。
孟如招的睡相也許真的很糟糕,
那沒什么重量的被子并不能將每一個透氣的角落和縫隙遮住,薛誠本想伸手幫她掖好的,可手伸出去停在了半空,始終是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
他的手終究是收了回來,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孟如招很美,
應該是錦官城里最好看的女孩子。
最起碼在薛誠的眼里,是這樣覺得的。
她的眼睛隨時都有著明亮的光彩,像是盛陽下漣漪的水波,折射出連外域進貢的寶石都自慚形穢的光芒;她的笑容也好看,要薛誠來說的話,就是整個錦官城開出來的花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