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前。
易寧坊的某處高院中,鏤空的窗格里有著搖曳微弱的燭火;而這窗格對應的門扇,此時卻打開了。
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小景單薄的身體幾乎整個人貼在門上,他的呼吸輕到幾乎像是沒有,悄然地聽著已經被打開門的房內的動靜。
很安靜。
他這才如同一只渾身漆黑的貓一般,潛了進去。
這是今日最后一間屋子了,
從這間屋子出去,便可以離開。
這是一間尋常的閨房,走進去有著女子淡淡的幽香;周圍裝飾著柔軟輕薄的帳幔,然后是涂了紅漆的柜桿。
有一件絲綢大氅倚搭在門邊的衣架上,
宛如一張名為美麗的生物褪下的外皮,柔軟而順滑。
綾羅綢緞,擺件字畫,這些都不是少年的目標——它們太大,也太難銷出去,他只取一件,一件玲瓏袖珍,卻價值連城的東西。
而這樣的東西,往往藏在梳妝鏡下的寶匣中,或是衣柜子的夾層里。
他潛行進去,
薄薄的鞋底踩在木板上,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一般。
窗格外的燭火原來是燃在梳妝鏡邊,本就微弱的燈光被打磨的銅子這么一照愈發的朦朧,好像妙齡女子的竊竊私語,在耳邊悄悄的,
亦幻亦真。
少年本著梳妝臺來的。
迷蒙的銅鏡照射著他的冷峻的臉龐,鋒利的棱角,這樣的光甚至模糊了他那琥珀一樣精靈的雙眸,
抬眼的瞬間,只看見個略微有些扭曲的身影。
拉開了抽屜,
里面裝著各式各樣子的珠寶首飾。八寶的簪子,鎏金的手釧,青玉的桌子,瑪瑙的耳環。
都太普通,
沒有一只能叫少年今日不算白走。
他的動作略顯粗暴,將里面的寶石金屬撥弄的嘩啦嘩啦響,就好像是完全不怕吵醒其中的主人一般。
于是翻找了一會兒,他便放棄了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
接下來是衣柜。
涂紅的木板被拉開,里面是各種名貴的布料——這些也不是少年想要的東西,他伸手進去,毫不憐惜挑開里面的所有的衣服,摩挲著最里面的位置。
一個突如其來尖利的角,鉆進了他的掌心之中。
有了。
少年抓住了這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從一堆云彩似的衣服里抽了出來。
盒子是紫檀木的盒子,這么一塊大小的紫檀木,單單拿出去,便能賣好個好的價格了;上下開合的地方打著一個金鎖,鎖頭和鎖片加起來也不過指頭大小,估計只需要稍微用力,
就能叫它變成一團失敗的打造品。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少年也并沒有打算搖晃它。
就決定是它了,拿走了即使看岔了眼,也只能自己受著。
少年將盒子揣入了懷中,伸手將面前的衣柜門給關了起來。
“咔噠”的一聲。
忽然少年懂了,他的身手本就靈活地像貓一般,特別是在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下,危機叫他動的愈發快了,在叮叮當當的閨房里只留下一道殘影。
他并沒有跑出門,而是來到了被帳幔遮住的大床邊。
在那帳幔之中影影綽綽的,有個單薄的身影搖晃著。
......
“我沒看見你的臉,”
“你要什么東西,拿走便是了,我絕不會阻攔你,也不會喊叫的。”
床上是一個少女。她說話的聲音很細,聽著就知道是個身材嬌小,柔柔弱弱的姑娘。她的語調有些顫抖,
卻還是強裝鎮定地和外面這個賊交談著。
小景皺起了眉頭,
竟然有人,能不被他的香影響。
他的左手已經摸上了腰后的暗袋,那里有著一把極鋒利的匕首。見血封喉,只需要一吸的時間,就能叫面前的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床上的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不經意散發出的殺氣,拽著身上的被子往后靠。
“慢來!”
“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不是這家的女兒,我只是今日來找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