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陳府四處俱亮起燈盞,雖說燭火比不上現代的電燈那樣子明亮,但好歹數目眾多,
因此宅院之中看起來倒甚是光亮。
陳康念的屋子前也點上了燈籠,屋中燃著燭火,內外通明,瞧著就是一股子溫暖的感覺。
陳康念是陳府中唯一剩下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又因為年紀比上面的兄長姐姐小的多,自小便收到了家中長輩無盡的疼愛。
因此,她的屋子距離陳公和陳夫人的,也是最近。
此時,杏女與桃女,正伺候完陳康念洗漱。
如瀑般的長發垂在少女的背后,她靜靜地坐在桌前,面前擺著一本翻開了的《女誡》。紙張的邊緣微卷泛黃,上面還有些地方用細筆做了標注,看樣子的人,想必是很認真的。
小小的桃女跪坐在陳康念的背后,手中拿著柔順的綢帕,細致地替陳康念擦拭著半干的頭發。
“小娘子,”
這時候杏女端著托盤,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是大娘子叫小廚房為小娘子燉的雪燕銀耳羹,大娘子叫小娘子趁熱喝了,然后早些歇息。”
“大娘子還說小娘子今日招待友人身子疲累,明早便不用起床去問安了。”
“知道了,”
陳康念瞧著面前的書,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的。
“大娘子還說......”
杏女坐了下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雙手疊放在膝前,低著頭,有些猶豫地開口說話。
“阿娘還說什么了?”
“大娘子還說,明日叫小娘子寫一封給石家四公子的信,然后大娘子會差人,送到石府上的。”
原本無甚波瀾的陳康念在聽見杏女的這句話之后,捏著書頁的手總算是停了一下。
半晌,她將手中的書本合起,抬起頭,嘆了口氣。
杏女連忙將那本書拿走,隨后將自己抬來的燕窩羹擺到陳康念的面前;陳康念接過杏女遞來的調羹,有一搭沒一搭地攪拌著碗中的燕窩羹。
“唉,”
陳康念的左手放在桌子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也不知是阿娘太急了,還是我,太不著急了。”
“杏女,你覺得呢?”
坐在一邊的杏女本來是沒打算插嘴這件事情的,可陳康念既然都已經點名道姓的問她了,她實在不好再裝聾作啞。
猶豫了一會兒,杏女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好像是,大娘子有些著急了?”
“嗬嗬,”
陳康念停下了手中的調羹,打量了杏女一眼,
“不,想是我太不著急了。”
杏女低著頭不說話,表情沒有什么改變。
“若是我的立場再明顯些,想必阿娘也不會如此困擾了吧。”
陳康念似乎是在和杏女講話,又似乎,只是在告訴自己一件事實。
“你覺得呢,杏女?”
偏偏這句話,又將新的煩惱,拋給了無辜的杏女。
“奴婢也不知。”
這一次,杏女學乖了。
陳康念倒也沒逼問她,她低頭瞧著被自己攪合來攪合去的燕窩羹,再次開口,語氣淡淡的,
“不知,也罷。”
“今日,我叫你跟著四郎,你可跟去了?”
“去了。”
“他可是又去了康樂坊,那個叫醉仙閣的地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