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了?”
被提問的杏女頓了頓,
“是......”“是妓館?”
“......是。”
“不過小娘子,想必,石公子是去那里尋什么朋友,想必,不是石公子自己的意愿要去那里的。”
“哦?”
陳康念手中的調羹又開始動了,和瓷壁碰撞發出悶響。
“什么樣子的朋友,需要尋一個時辰的?”
“想必他那位朋友,定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才是。”
“想必他那位朋友,是姓白,喚名如意,是這城中,有了名聲的魁娘子。”
少女的話叫杏女徹底沒了言語,只聽著她淡淡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回響,卻是聽不出其中蘊含的喜怒哀樂。半晌,才聽見她憋出這么一句:
“小娘子要將此事告訴大娘子嗎?”
“為何?”
“就為了他狎妓?”
陳康念的說話聲音帶上了笑意,
“你猜我若是將此事告訴阿娘,她會怎么樣子?她定是會生氣的,然后又將此事告訴四郎的阿娘和阿爺,仗著阿爺的身份,對石家施壓。雖說我與四郎還未定親,但整個錦官城有頭臉的人家都知道,如今我和四郎的關系。”
“那么想必石公,必然會處罰四郎。”
“可阿娘回來,亦只會同我說,男子在外,狎妓是免不了的事情。況且他們天生好色,可之外人終究是之外人,何況還是妓子,始終是上不了臺面的。”
“既已罰過,便就算了。”
“你真當阿娘會為了這樣子的事情,便叫我斷了與四郎的關系么。”
“可是,”
“大娘子不是向來最疼愛小娘子的嗎,若是小娘子當真覺得委屈,大娘子和阿郎定是不會放任不管的。若是小娘子真不想嫁石公子,那......”
“自然是可以不嫁的,”
陳康念的面上帶著淺笑,
“我自然可以不嫁四郎,卻不能不嫁人。甚于說,不能不嫁一個達官顯貴。”
“不嫁一個石四郎,自然是簡單。可之后,阿娘和阿爺,不也要給我謀一戶新的人家。嫁益州,嫁揚州,嫁巴州,甚至是嫁去洛陽,嫁去長安,”
“總是要嫁的,”
“幾時,又輪到我們自己選擇了?”
“趁著現在,我還能挑一挑嫁的人,所能做的,不也就挑個合眼的,合心的。”
“四郎,便是其中最好的。”
“知禮法,知進退,為人處事聰敏機變,待我也算是有禮溫柔。”
“他約莫也是這樣想的吧,他的阿爺阿娘,想必也是這樣教他的。我不愛聽阿娘的那番子言論,可可悲的就是,阿娘她說的,”
“對。”
“妓子,外室,”
“終究是上不了臺面的。”
“我所能選的,不也就是做妻的顏面了。”
“又哪能真求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說完,陳康念總算是用手中的調羹舀起了一勺燕窩羹,放入了嘴中。
“唉,”
“不知為何,”
將口中的東西咽下,陳康念抿嘴笑了,她微微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燭火,
“我竟有些想了,”
“白日那白小娘子做的,荷花藕粉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