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白如意的背影一眼,便邁步除了屋子。
門板被輕輕地扣上,白如意知道白錦兒走了。
她仰起了頭,
今日是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女人緩緩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橫在半空中——好像想要接著什么,可此時既無雪亦無雨。
忽然,門“唰啦”的一聲又被打開了。
“我方才看見那姓白的小丫頭從這兒出去了,”
有些凌厲的女聲在白如意的身后響起,白如意慵懶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剛剛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
火琉璃看著她這副樣子,眼中滿是不耐。
“我聽人家說,”
“成都縣家的四公子,和陳刺史家的五小姐要訂親了。”
話音剛落,火琉璃就看見白如意的背影一僵。
她冷笑一聲,帶著譏諷口氣地說道:
“我早就說過,你還是趁早放下那些不可能的心思,你偏偏要飛蛾撲火,不自量力。人家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而你不過是一個妓子罷了,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做人家妻子不成?”
“我從未想過做他妻子,”
白如意終于是轉過身來。她雙腿并攏側坐在地上,看著站在門口,雙手環胸的火琉璃,
“我出身低微又賣身賤籍,打從一開始,我便沒想著他十里紅妝,迎我入門。”
“那這么些年你的苦心積慮,又是為了什么?”
“他答應過我,”
白如意緩緩開口,原本就好聽的聲音,此時聽著更是空靈。
“等著成親之后,”
“便會于我贖身,進府做個侍妾,伺候他和夫人。”
“哈哈,”
“笑話。”
火琉璃面上的譏笑之色愈濃。
“你當他要娶的是什么人?”
“他要娶的是整個益州最尊貴的女子。那婚事,豈容得你染指?”
“若你只是個普通的奴婢,或是普通的妓子,倒也有可能。可你是什么人?你是整個錦官城都出了名的魁娘子,你真的以為,他來你這兒這么久,城中眾人未曾在背后私語過?”
“那女人的耳目,已經來醉仙閣多少次了,”
“你若當真在他們成親之后進府,打的便是她的臉,駁的,便是整個陳家的臉面。”
“他真敢?”
“就算他敢,他家中人敢嗎?”
“到時就是主母不難為你,多的是人來為難你的。”
“妾是什么,妾不過就是好聽一些的稱呼罷了。妻即使失了男人的愛,尚有名分,可妾呢,一旦男人沒了在你心上的心,便甚于其余奴婢不如,還不是主母開言發賣,就能發賣了的。”
“虧你還自詡清高矜嬌,竟這般作賤自己。”
火琉璃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白如意猛然抬頭盯著自己。那樣的神情,火琉璃從未見過。她不由得心中一顫,嘴硬地說道:
“你做什么?”
“作賤自己?”
白如意重復了一遍剛才火琉璃說的話,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她的笑聲中沒有任何開心的意味,反而是令人膽寒的嘲諷。
“你看看這里,”
她說著,抬手指了這裝修精致的房屋一圈,
“我們在這里,”
“還不夠作賤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