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
“如何?”
“這是白小娘子送過來的。”
“嗯?”
馬冠英聞言,從成堆的賬本中抬起了頭。他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的手中正捧著一個大大的陶碗。陶是粗陶,泥土和玄青的顏色間隔,看著便知道不是什么名貴的陶器,只是里面飄著的裊裊熱氣,
卻叫男人單單臉好像置于仙境中。
“錦兒送過來的?”
“是的。”
“你先放這兒......”
看著那碗似乎挺燙手的,馬冠英想叫男人先把碗放下來。可是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桌子上堆滿了東西。
“等一等,”
馬冠英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收拾已經對完的賬本。好不容易收出了一塊比較空的地方,馬冠英示意男人將碗擺到那里來。
輕巧的“嗒”的一聲,冒著熱氣的碗便出現在了桌子上。
看了碗一眼,馬冠英抬頭,繼續和面前的人說話:
“是那白小娘子送來的嗎?”
“是的阿郎。”
“她可說什么了?”
“她讓我和阿郎說,因為看阿郎遲遲不來,想是阿郎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要忙,她便不好耽誤阿郎的時間,先把餛飩送過來了。”
“等到午后散市之時,她會自己過來將碗收走的。”
“還叫我給阿郎帶句話,”
“說雖然手上事情要緊,但是餛飩若是泡久了皮易散,叫阿郎還是先將餛飩吃了,此時已經不大燙了,想來是可以吃的比較快的。”
“是嗎,”
男人的手輕輕地碰了碰碗邊。果然雖然湯還在冒著熱氣,但是卻遠沒有想象中來的那樣燙。馬冠英笑了笑,
“她還真是有心了。”
“好了辛苦你了。這兒已經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喏。”
仆從低頭對著馬冠英行了一禮,便轉身邁出了亭子。馬冠英在的這臨時搭建的亭子,正好能遠遠地看見此時市中來往繁華的情景,但是聲音卻不大近,只是隱隱約約的,恰到好處的讓人能體會到煙火氣,卻不會覺得太過吵鬧。
亭子里此時只剩下了馬冠英。
照著白錦兒所說的,他果然暫時將手中的事情擱置了,而開始觀察自己面前這一碗的餛飩。
白嫩的面皮有些透明,隱約還能看見其中包裹著的餡料——餛飩的面皮要比餃子的大上不少,方方正正的像一塊絲織的手帕一般。
被折起的地方起了褶皺,其余的則半沉在清澈的湯中,配上裝點的翠綠的蔥花,好一派盎然的春日景象。
這碗餛飩的湯頭不是渾濁的,但也絕不是如清水般寡淡無味。馬冠英可以嗅到其中淡淡的鮮香氣,
七分來自湯頭,三分來自那好像揉碎的梨花瓣一樣的小蝦米。
小蝦米最是便宜。
漁民撈起來,都好像是半賣半送一樣地銷出去。
可馬冠英小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好像裝飾一樣的灑在餛飩里的小蝦米了。
明明家里有更大的蝦子,
卻都比不上被餛飩湯泡軟了的小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