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丫頭,回家了。”
白錦兒拿著抹布的手頓了頓,
“阿翁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
“早點回家,別總耽誤到宵禁的時候才回家,知道了嗎。”
“我知道啦,阿翁。”
白老頭背著手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地出了店門。
很快地,林信平也做完了自己手上的活計。
“那阿姐,我走了啊,”
林信平懷里抱著白錦兒用中午面團弄好的厚煎餅,對著白錦兒笑的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
“回家路上小心,不要在外面逗留了知道嗎。”
“知道啦阿姐,”
“阿姐也快點回家休息吧,”
“阿姐今天辛苦啦。”
“好了好了,話這么多,快些回去吧,阿云估計也從公孫先生那里回家了。”
“那我走啦阿姐,”
“我走啦——”
目送著林信平抱著懷中的厚煎餅蹦蹦跳跳的離開,白錦兒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將林信平留下的抹布和自己手中的洗了干凈,去后廚收好,又把剛才沒擺整齊的碗筷擺放整齊,檢查了所有調料罐的蓋子,又檢查了所有角落有沒有藏匿的蟲子或是耗子,
這才走出了廚房,
挑了一張桌子坐下。
她挑選的位置,面對的是大開的店門,可以看見人來人往的街道。
是了,人來人往,人潮涌動的街道。
白家食肆的位置在街道的盡頭,這一條街的盡頭,再往旁邊,便只能選擇從白家食肆的兩邊,走過去。
白錦兒此時坐的位置,正好能將這長長一條街的景象,收入眼底。
依舊還在賣力吆喝著,想要做成最后一筆生意的小販;手邊拿著剛買的蜜煎,想要將哭泣的孩兒哄好的母親,
更多的是結束了一天的辛苦勞作,
想到回家臉上便不自覺掛出笑容的,匆匆的行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神情或許不同,輕松或是疲憊,
眼底的笑容卻是相同的,歸家的喜悅。也是每一日每一日,白錦兒對自己十分熟悉,
習以為常,卻無比珍惜的。
可有一天,終究還是要消失了嗎。
少女坐在板凳上,靠著背后桌邊——堅硬的木面,靠上去并沒有那么的舒適,但是她此時卻覺得十分的放松,
腦袋空空什么都不想的輕松,已經超越了那一點微不足道的不適感。
她到底該不該將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問出口,
她到底應不應該去質問老人,為什么要將這么重要的事情對自己隱瞞。
阿翁的沉默,自己的沉默,
在這一時間竟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點,
仿佛只要他不開口說,她不開口說,
這個問題必須被披露和揭露的時間,就會無限制地向后延長。延長到,他們都可以坦然面對的時間點。
自己心知肚明了,
和聽到對方親口承認,始終是不一樣的。
“錦兒,”
“你怎么還不回家?”
耳邊傳來聲音,白錦兒呆滯的目光重新慢慢聚焦,她看見穿著梅子青色袍子的身影逐漸在自己眼前清晰,
勾勒出陶陽疑惑且擔心的模樣。
他一眼就看出了白錦兒的失魂落魄,帶著疑問,問出了聲。
隨后他看著少女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眶,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臉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