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無論多么色香味足的菜肴,都有了免疫之感。
那六個砂鍋此時已經洗干凈了晾在灶臺上,待到明日,又是它們要辛苦忙活的時候。
“信平啊,”
“記得柜臺后面也要擦干凈啊,昨兒你就沒擦干凈,好家伙我伸手一摸就是一手的灰,”
“你可別給我偷懶,不然我可要扣你工錢的。”
“噢!”
白錦兒說著,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她背靠在門板上,拔開手里的葫蘆塞子。
這葫蘆是她和白老頭要來的,
不過里面裝的可不是酒,而是白錦兒做的各種飲料,
例如夏天的時候是酸梅湯,秋天這時候就是冰糖雪梨湯,
雪梨挑揀出來吃了,煮出來的糖水就灌進了葫蘆里,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就來上一口,清熱潤肺又好喝。
只是這葫蘆因為還是給白老頭裝過幾次酒,即便白錦兒洗了好幾次,但還是能聞到淡淡的酒味;白錦兒喝進嘴里還是能咂摸出味道了,不過習慣了,就好了。
從前是白老頭的時候,
他就喜歡在快要關店或是快要開店的時候,在這個地方像這樣坐會兒——懷里也抱著個葫蘆,坐到喝到微微有些醉意最舒服,這才起身,
關門或是開門。
白錦兒自然不會在開店之前做這樣的悠閑,
但這幾日城中陰雨綿綿,正是她最喜歡的。所以她也依照著自己記憶里老人的模樣,抱了個葫蘆坐這長板凳上,
等關門。
微風吹著雨輕拍在臉上,涼颼颼的。
雨本應是透明無色的,
但白錦兒能看見細長的雨絲從天上落到地下,落到地上,打濕了擺在外面的桌椅板凳,打濕了招牌帷竿,
打濕了軋的平整的黃地。
白錦兒在師父張大那里見過養的牛,
總算是相信了為什么人都要說“牛毛細雨”,這雨絲兒,還真是和牛身上的毛似的。
只是那老牛脾氣滿不好的,
自己湊上去想要細看的時候,被它用尾巴抽了一下。
打在身上還挺疼。
街上行人匆匆,
身上穿著蓑衣,或是手上拿著紙傘,
雨勢不大,落在身上卻還是涼——偶有什么雨具都沒帶的人,便雙手交疊舉在頭上,沒什么遮雨作用的踢踏踢踏很快地從雨底下跑過。
有些人要回家了,
有些人卻還守在自己的小攤子前面,
他們是要等到暮鼓聲響的,白錦兒知道,
能掙一點是一點。
壺中的冰糖雪梨湯依舊是溫熱的,葫蘆的保溫作用比白錦兒想象的要好些。她悠悠地飲了一口,眼睛看見遠遠的街頭,出現一對打在一把傘下的夫妻。
倒是白錦兒的熟面孔,
是曾經的張蕓豆,和她嫁的那個丈夫。
她現在應該已經生下孩子了,
現在的身段,比當年白錦兒認識她的時候,要豐滿了不少;不過那藏在襦裙下比較凸出的小腹,不知是疏于身材的管控造成的,還是,
又要得寶貝了。
只是想起上一次的經歷,
這人有了喜事,折騰的卻是自己的老父親老娘。
夫妻倆撐在一把傘下,隱約看兩人的神態表情,好像是在爭論什么,
最后以男人無奈的閉嘴未結束,兩人很快就消失在白錦兒眼前。
抱緊懷里的葫蘆,不等白錦兒多想,又有另一個眼熟的人,闖入了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