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她是朕的皇后……”仁惠帝臉色蒼白,瞠目欲裂,半晌終于無力的跌坐到椅子上,指著何仲元怒道,“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何仲元哼了一聲,走到仁惠帝的面前欠了欠身,緩緩道:“陛下,當年太祖順天應民,與天下世家盟誓,率義軍北伐狗娘養的狄人,世家子弟為太祖出生入死,百戰無悔,忠骸暴于四野,浴血三年死了多少人才定都王京建立奉圣王朝,這是何等的功業,太祖感于世家犧牲之巨,便天下世家會盟于靈山顯圣臺,相約與五大世家共治天下,這段往事天下共知,陛下熟知國史,想必不會不知道。”
仁惠帝冷冷的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臣子,絲毫不在意他說了些什么,對于一個失去權力的帝王來說,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都只有一個同樣血腥的結局,所謂的君王,不過是世家們手中的玩偶,當年他們可以攻入王京誅殺武帝,今天也同樣可以這么做,在世家豪強們的眼中,王京里的天子只不過是用來遮掩他們肆意掠奪百姓的那一座屏風而已,屏風的正面是忠孝仁義的束縛,而反而則是敲骨吸髓的壓榨。想到這,仁惠帝忍不住看了一眼默然垂淚的皇后,這個陪伴了他三年卻有一半時間獨守宮室的女人,嫁給自己這樣無能的君王該是多么的不幸。
何仲元得意洋洋的轉身掃視著四下聚攏過來的部屬,又繼續大聲道:“國朝五百年來世家始終為國出力盡忠,北狄、西戎數百年不敢入寇,東海、南境歌舞升平,這是本朝歷代君王的雄才大略,也是我等世家子弟拼命流血換來的,圣主在位,我們決不敢忤逆先祖與太祖在顯圣臺的盟約,可現如今陛下身邊出了奸佞,世家五百年來深受國恩,當此時為陛下,為朝庭除賊義不容辭,今日本大將軍奉五大夫會議憲令,將**宮祎,矯詔亂政的穎國公、鄢陵伯全家拿捕問罪,廢后梅千蘭交通外臣,本將受命一體拿下問罪。”
“廢后!朕何時下詔廢的皇后!”仁惠帝怒極反笑,聽了何仲元這一通大逆的言論,他只恨自己不能當場便宰了這個無恥的反賊,“穎國公、鄢陵伯是鄖臣后裔,世代忠于朝庭,從無貳心,單憑你們世家幾句話就能拿捕朝庭重臣?你們這不是造反嗎!你們置朕于何地?置朝庭法度于何地?即使有罪,也應交有司明斷,你們深夜帶兵入宮禁脅持朝廷重臣,亂兵血濺后宮,朕看這奸佞不是別人,正是何仲元你!”
“陛下,五位大夫是開國趙、何、韓、秦、李五大世家的宗主,五大夫會議代表天下世家,國朝自開國以來,朝政便由五位宗主廷議后呈送太祖圣裁,如今陛下身邊出了佞臣,耳不聰,目不明,為了天下蒼生,本將遵從憲令,即不違祖制,也順應天命,今日之事,京師防營,殿前司,兵馬司陛下都指望不上了,陛下只有許與不許兩字而已,”何仲元說到這,還刀入鞘,欠身施禮道,“本將奉憲令,請陛下用璽。”
說著,何仲元從懷中取出一卷黃綢,雙手捧到了仁惠帝的面前。
“奉憲令,請陛下用璽!”跟在何仲元身后的幾個年青校尉了一起大聲喝道。
“奉憲令,請陛下用璽!”圍在四周的士兵齊聲大吼,聲震如雷,幾個躲在墻腳的宮女嚇了大哭了起來。
仁惠帝鐵青著臉,指著何仲元說不出一句話,好一會才跌坐到椅子上,慘聲道:“你們干脆連朕一起殺了,想逼朕準你們屠殺朝廷忠良,想逼朕廢掉皇后,那是休想,你們不想擔上弒君的千古罵名,朕也絕不會做一個昏君遺臭萬年!”說著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梅千蘭,看的他一陣心痛。
雨后的子夜,風有些涼了,他多想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將心愛的人擁在懷中,靜靜的安眠,哪怕只是聽著她輕輕的呼吸聲也好,然而他是一個末世的帝王,他的一切都只能是奉圣王朝的犧牲品,仁惠帝不甘的大聲道:“皇后是朕的發妻,朕不負國家,不負黎民,也絕不負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