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得分首輔和次輔是誰。
李春芳一連看了幾份票擬,提了幾次異議,都被高拱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他也就無可奈何的從了。
直到看見那份工部所上,‘奉旨考察膠萊運河現狀疏’上的票擬時,李春芳終于變了臉色。
‘既然膠萊河不可開,則著戶部從速按漕糧海運辦。’
短短一句話,就把之前朝廷吵破天的漕運之議給出了大結局……
“這這,此事上次廷議爭執頗大,內閣怎能一言決之?”李春芳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擦汗,也說不出是燥熱還是冷汗。
“怎么會是一言決之呢,朱部堂那邊,不是已經有考察結果了嗎?”高拱伸出粗大的指頭,點著桌上的工部題本道:“膠萊河中有分水嶺橫亙,兩端海潮入侵河口,帶來巨量泥沙淤積。而且就算不計成本的維護,全年運力也不會超過二十萬石!”
“是么,這么少?”李春芳也吃了一驚。
“這是開玩笑呢這是?!”高拱陡然提高聲調,吹胡子瞪眼道:“誰提出的這餿主意,老夫非撤了那龜孫兒不可!”
“呃……”李春芳確定自己淌的是冷汗了。
“再說漕糧如何運輸,素來由內閣決議便可,為何要到放到廷推上,那不是喝陳醋耍酒瘋——沒事兒找事兒嗎?”高拱捋一把胡子道:“莫非從海里運來的糧食齁人?軍民吃不得?”
李春芳被問得啞口無言,直擦汗。
趙貞吉只好幫腔道:“新鄭公這話不能說錯,但漕運乃百萬漕工衣食所系,不能只論其本身。”
“什么狗屁百萬漕工衣食所系,瞎扯淡!”高拱卻不屑的揮下手道:“漕運那幫人真想保住的飯碗,就趕緊想法把運河修好,恢復漕運!”
“可運河的問題在黃河,修不好黃河如何修運河?”趙貞吉皺眉道:“河道衙門和漕運衙門素來不對付,協調十分困難,什么時候恢復漕運,是漕運的人說了算的嗎?”
“這個簡單,讓河道總理兼著漕運總督,成了一家人不就好協調了嗎?”高拱一揮手道:“我看下次廷推,可以議一下這件事。”
趙貞吉被堵得語塞。雖然高拱語出粗俗,但句句說到點子上,讓人無可反駁。
李春芳聞言眼前一亮,雖然老高出口爆粗,讓人不爽,但這法子確實是個好法子。這樣自己也不用整天為了協調河道漕運而頭大了。
“而且那個漕糧海運,不是說得很清楚嗎?到時候漕運恢復,他們可以一年只運十萬石。公器在我之手,還怕它反悔不成?這種貼心的方案也反對的人,到底是何居心呀?”
“就怕到時候,回不來了呀……”李春芳低聲道:“海運的成本太低了,時間久了越來越多的人反對漕運,就是運河通了也白搭。”
“到時候如果人心所向,那就繼續海運,沒道理朝廷要一直犧牲老百姓,養著那群蛀蟲!”高拱冷哼一聲道:“多少年來,那幫子蛀蟲挾漕自重,朝廷動不得、改不得,一動就以癱瘓漕運,漕丁造反為要挾,逼朝廷一次次讓步。這次也該倒逼他們一下了,到時候是漕運改革降費,還是也學著人家搞海運,不管怎么選,都比現在這樣只知道吸血強!”
“就算有什么想不到的情況,到時候再說,因噎廢食什么都別干了!”高拱說完雙手撐著首輔的桌案,睥睨著李春芳道:“我的話講完了,元輔意下如何?”
“有,有道理……”李春芳被看的直發毛。
“好,那就請署名吧!”高拱拿起毛筆,幾乎是塞到了李春芳手里。
李春芳無奈,只好在出票人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