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內的喊殺聲,在黃昏時分漸漸消停下來。
那十艘內河支援艇并未靠岸,而是轉向了圣地亞哥城堡,以防城內突然偷襲。
此時澗內的六百畝土地,已經被人血染成了詭異的紫紅色。
死尸枕籍,滿地都是殘肢斷體……已經再沒有一個西班牙人活著邦板牙人站著了。
華僑們也各個渾身浴血,狀若厲鬼。
通過殺戮宣泄完心中的怨恨后,他們面對勝利,卻紛紛抱頭嚎哭起來……
既痛心于自己死去的親人兄弟,又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同時也有初次殺人后的應激反應。
唐保祿和西門青的反應就平靜多了。
兩人都是走過尸山血海,幾次死里逃生的,已經看的很淡了。
西門青靠在塊斷成兩截的磨盤上,全身疼得像被大象踩過。左手卻還不老實,在自己身上到處亂摸。
摸了半天才想起,今天開戰前,自己就抽掉了最后一根存貨。
他吃力的想轉轉頭,找個手下要跟煙抽。
一支剛點著的煙便塞到了他嘴里。
西門青含住煙,先深深的吸一口,然后享受的閉上眼,感覺身上都沒那么痛了。
他這才瞥一眼給自己煙抽的兄弟。
不用看臉,光看那只胖手就知道是唐保祿。
“我們扯平了。”唐保祿手口并用,吃力的剝著糖道。
“不是,你也一只手,怎么點的煙?”西門青狐疑的看著他。
“怎么剝糖就怎么點煙。怎么,還嫌棄上了?”唐保祿哼一聲道:“你沒事兒吧?”
“咱運氣好,貫穿傷,說不定比你好的還快。”西門青這幾天煙癮上來了,別人煙屁股都撿著抽,哪還管有沒有唐保祿的口水。“傷亡怎么樣?”
“攏共折了二十五個陸戰隊員,重傷三十個。我們商館的人,還剩一半喘氣的。”唐保祿神情有些憂傷道:“至于華僑,今天又折了一千兩百人。而且陳美受了重傷,這會兒苗大夫在搶救,估計兇多吉少。”
“他是第一個沖出去的……”西門青沒撈著參戰,看得卻很清楚。
“黃三老丈也死了,被亂槍打死的……”唐保祿輕嘆一聲道:“這人真是復雜,起先誰能想到像他那樣的人,也會跟著沖鋒呢。”
“說明誰心里都有個英雄,有個狗熊,就看他是跟英雄在一起,還是跟狗熊在一起了。”西門青淡淡道。
“有道理,受傷之后,說話都變得有哲理了。”唐保祿贊道。
“敵人呢?”西門青又問道。
“澗內找到一千多具敵人的尸體,至于被巴石河淹死了多少,就沒法估算了。不過我看到,好多邦板牙人跳水游到了對岸。倒是西班牙人身披鐵甲,下水的都淹死了,一個都沒活著爬上岸。”唐保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