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里,始終只認張相公一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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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紗帽胡同。
聽了姚曠帶回來的消息,‘啪’地一聲,張相公黑著臉摔了茶杯。
“都說人走茶涼,人走茶涼。不谷還沒走呢,人情已經變了!將來當真去位,那還了得?”張居正對李義河、王篆幾個心腹憤怒道:
“夏貴溪、嚴分宜、徐華亭乃至高新鄭,每一個例外,下野之后都遭到過清算!不谷這要是以走,我看也免不了要被拉清單的!”
“相公說的是!”李義河是鼓吹奪情的頭號干將,馬上鼓噪附和道:“好些人不滿考成法久矣,對清丈田畝更是打心眼里恐懼!要是相公丁憂了,他們肯定會把新政統統廢掉,為免相公卷土重來,還不知怎么加害一個在籍的布衣呢!”
這話重重擊中了張居正心底最大的軟肋,他已經習慣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根本不敢想象突然失去一切,會是什么樣的境地。而且他也自知談不上心胸寬廣,這些年不知整死了多少人。比如遼王府一系,如果自己丁憂回鄉,他們會不會報復呢?
想到這兒,張居正重重咬牙道:“我意已決,縱使不走了!”
“太好了!”李義河等人忙歡呼起來。馬上現場分工,準備積極奔走,督促百官趕緊上本挽留,為張相公‘無奈留下’做好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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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昊沒一起出門奔走,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得跟嗣修一起守靈……
不過這會兒來吊唁的人終于少了許多,趙昊也不用跟磕頭蟲似的累個半死了。
但局勢的走向讓他高興不起來,這些天雖然一直在岳父身邊轉悠,但奪情的氣氛太狂熱了,讓他始終開不了口勸岳父三思。
趙昊抬頭看看天上的陰云,嘆息著點了根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是很難擋得住啊。
正發愁間,卻聽一陣沉重的腳步由遠而近,趙昊尋聲一看,便見李義河移動著他肥胖的身軀朝自己走來。那張總是笑面彌勒佛似的臉上,此時卻布滿了寒霜。
“誰惹三壺公生氣呢?”趙昊遞根煙給李義河。
李義河伸出胡蘿卜似的手指夾住煙,趙昊又用打火機給他點著。李三壺猛抽兩口方嘆一口道:
“唉,你們那個張瀚失心瘋了,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居然不肯帶頭上書挽留相公!”
吏部尚書是天官,理論上能與內閣首輔分庭抗禮的大冢宰。當然,碰上張居正這種特別強勢的首輔,楊博來了都得拉稀。
無論如何,大冢宰終究是九卿之首,能上疏挽留首輔的話,自然意義重大。何況張瀚還是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李義河一早便興沖沖去了吏部,準備從他這里打響頭一炮,后頭再找別人也就勢如破竹了。
誰知卻在張瀚那里,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面對李義河的要求,張瀚只是一味裝糊涂說:
‘大學土奔喪應當加恩;這是禮部的事,和吏部有什么相干?’
到最后也沒同意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