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并神經損傷的病例多啊,找起來也容易,不用咱們老打電話了。”霍從軍說了一句,又低聲道:“據我所知,昌西省內,能獨立做屈肌腱縫合,做神經束膜吻合的醫生,數的出來吧。專門做這個的就更少了吧。”
杜主任呵呵的笑兩聲。
能做屈肌腱縫合,并且合并神經束膜損傷的醫生確實不多,專門做的確實更少。但這原本就是個話術,就好像有一片森林,你要找一顆松樹,旁邊必須挨著棵槐樹,再旁邊還得挨著棵榆樹,而且中間不能間隔著任何植物。
松樹很多,榆樹很多,槐樹也很多,三棵挨一起又有什么意義呢?
當然,在醫院里還是有意義的。
能做屈肌腱縫合的,能做神經吻合術的,再要是能做骨科手術的,人家一天到晚都在做斷指再植,哪里有功夫給你單做一個屈肌腱縫合合并神經斷裂的。
能單做神經吻合術的也很多,但多是神經外科的醫生,人家顱腦手術做不完,一做就是一晚上,也懶得到手外來會診。
當然,能單做屈肌腱縫合的手外醫生也很厲害了,也懶得養神外的脾氣。
手外的手術又都是限期24小時內完成的手術,且越早處理效果越好。那些同時受創于屈肌腱斷裂,合并神經損傷,又沒有斷指的患者,很多就只能得到良好的屈肌腱縫合技術,以及不太差的神經外膜吻合術了。預后如何,基本靠命。
有些大醫院實在忙不過來,就會詢問病人是否愿意截肢……
美國斷指再植的比例2%,依靠的是嚴格的審查制度。抽煙酗酒以及任何不能保證良好生活習慣的人,就算有保險,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名精英醫生兩個小時的傾力救助。
所以,松樹榆樹和槐樹靠不靠在一起并沒有意義,除非你把它們一起砍倒了。
“做起來我也不反對,就是屈肌腱損傷的患者恢復期太長了,神經的恢復期更長吧,咱們的病房又不夠用了。”杜醫生勉強提出一個意見。
“不夠就加。”霍從軍大手一揮。他夢想中的大急診中心,應該有兩百張以上的病床,若能有重渝急救中心那樣500多張病床,他也不介意。
“病源多了,也不要凌然做的太拼了,年輕人低頭猛沖,也得抬頭看路。”杜醫生說到此處,問呂文斌:“凌然還在做手術?”
“是,手術剛做到一半,有點意外情況。”呂文斌隨口胡說的,算是個沒有隨同查房的理由。
別的小醫生要是經常不參與主任查房,多半是小鞋穿到骨折。然而,醫院的明規則潛規則,向來都是針對普通醫生的,有技術的醫生,從來都是特例。
就好像差生做什么都是錯的,好學生做什么都是對的一樣。霍從軍現在提起凌然就滿臉笑容,道:“是得讓凌然注意身體,不要光是工作。他今天幾點來的。”
“四點鐘。已經做了三例手術了,現在做的是第四例。”呂文斌說的都是一陣肝顫。主刀四點來,他就得三點多來,沒什么道理可講的。全云華醫院,會這么玩的醫生總共也就三四個。卻是讓他給碰上一個。
霍從軍卻不覺得凌晨四點開始做手術有什么奇怪的,只點頭道:“怪不得他上次給我說下午時間都浪費了。不過合并神經損傷的病例加起來就好了,到時候就怕下面的醫院轉診的太多了……”
正說著話,霍從軍的手機鈴聲悠揚的響起:有一只,受傷的蒼鷹,受傷的蒼鷹,它穿過,穿過山谷……
眾醫屏息凝視,齊齊望向主任。
“好的,我明白了,一定集中科室優勢力量……一定全力保障安全,保證醫療質量……”放下手機,霍從軍目光如鷹一般的銳利,道:“郝局長的女兒被燒傷,燒傷組的都去準備吧。其他醫生也不要掉以輕心,把手里的工作快點交接一下,隨時準備支援。”
此時再繼續大查房已經沒時間了,群醫四散而去,忙忙碌碌的做準備。該收拾病歷的收拾病例,該交代醫囑的趕緊下醫囑,該調整手術時間的趕緊調整手術時間,該上廁所的趕緊去搶位置……
杜主任靠近霍從軍,面帶憂慮:“咱們私下里說,燒傷了怎么不去總院?”
云醫急診科治療燒傷很有名,但在圈內,無論實際水平還是影響力,都不如陸軍總院的劉主任。后者在燒傷領域是全國排的上號的。
霍從軍向兩邊看看,低聲道:“倒開水的時候,燙到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