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兩人反抗、爭取的方式不同。張四維試圖以退為進,而張鯨蓄勢待發暗中活動。
但無疑,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們兩個一見面,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有嘮叨不完的話。
見面相互問好,略事寒暄,便暢所欲言開了。
也不用見外,張鯨開門見山地問道:“鳳盤公真的執意請辭嗎?”
鳳盤,是張四維的號。
“哎!”張四維深深嘆口氣,直言不諱地說道:“都已經熬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不想啊,可以當前形勢,留下來又有什么意思呢?”
張鯨勸誡中帶著幾分無奈:“鳳盤公,只要留下來就有機會,可若卸職,那就人走茶涼一切成空啥都沒有,你可要三思啊!”
“乞骸骨的疏本已經呈上去,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沒有反駁,就等著他們下旨呢。”
雖然還是大過年,可張四維情緒低落,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慶。
張鯨搖頭嘆氣,一迭連聲:“可惜啊可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休假前夕,咱去西暖閣為陛下讀奏疏時,偷偷瞄了一眼東廠呈給陛下的訪單。鳳盤公不妨猜猜,上頭說了什么?”
張四維擺頭:“這誰能猜著?風吹草動,上斤不上兩的事情,東廠那幫人都會載上一筆。”
“我見訪單上記載了京城一首兒歌,說什么`文星落,紫薇黑;馬變龍,鳳凰死`。鳳盤公,你琢磨琢磨看,這像不像是讖語?”
張四維沉吟稍許后,問道:“這句話有何玄機?”
“當然有。”張鯨擲地有聲,然后咂摸著嘴解釋,“今年是馬年,神馬變龍,預示著陛下要親政當家做主了;張先生是甲申年生人,屬雞的,他原本是雞變鳳凰,可鳳凰要死,今年是他的大限啊!”
在張四維面前,因為利益基本一致,關系又還不錯,所以張鯨說話毫不忌諱。
張四維聽了卻搖頭,嘿然一笑道:“你都說了是兒歌,那是編來騙人的,豈能當真?”
“可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呀!”張鯨嘴角邊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首輔眼下的病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以為只是痔瘡那么簡單?”
張四維淡淡地道:“痔瘡只是太后娘娘用來穩定人心的策略,我輩豈能不知?”
“鳳盤公知道就好。首輔已在彌留之際,京城各大衙門,日夜都留人值守,新年也不例外,就是為了以備不虞。”
“嗯,知道。”張四維點點頭。
“那鳳盤公可知,陛下已經在安排首輔的后事嗎?”
“后事?”張四維眸子一閃,“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陛下準備下旨吏部,要增補潘晟、余有丁、許國三人為閣臣。”
“是嗎?”
“當然!”張鯨十分確定,“我的消息何時錯過?”
然而,聽到這個消息,張四維心下更是不快。這么大的事,他現在還沒致仕回家呢。
張居正病倒不起,他身為內閣次輔,在朝政即將變換之際,增加閣臣這樣的大事兒,居然沒人與他商量,讓他這個次輔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邊緣人……
如此一來,張四維更是感到心灰意冷,僅剩的一點激情這時也都化為烏有。
既是如此,那何必還要尷尬地留在內閣呢?
“看來,致仕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啊!”張四維幽然而嘆。
“不!”張鯨音韻鏗鏘,“鳳盤公千萬不要灰心喪氣啊!咱還有大把的機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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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