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沒有應答,但搖了搖頭,意思明擺著不去。
這樣,將本來就已經激憤的那一部分人徹底惹火了。
當即就有沖過去的,揚言一定要將朱翊镠抓去磕頭認罪。
否則誓不罷休。
陽康驚慌:“主子,快跑。”
朱翊镠卻站著一動不動,像是故意等待被人抓走似的。
有第一個沖上去,自然就會有第二個沖上去的。除了緬懷張居正,都還抱著相同的心理:反正這里不是京城,朱翊镠也不再是潞王了,不怕。
當然,普通的平民百姓可沒有這個膽兒,他們還站著不敢貿然出手。
眼看著幾十個人氣勢洶洶地就要沖到朱翊镠的跟前,陽康急著眼淚都掉下來了,催道:“主子,主子,好漢不吃眼前虧,快跑啊!”
可朱翊镠依然不為所動,淵渟岳峙般無動于衷。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厲喝:“都給我停下,誰若再敢胡來,將你們一個個都抓起來。”
喊話的人聲若洪鐘,透露出一股子威嚴勁兒。原來不是別個,正是湖廣巡撫王之垣。今天這種場合,作為張居正生前一手提拔上來的封疆大吏,當然少不了他。
本來負責警戒的軍士也不知如何是好,聽到巡撫大人說話,相當于是下了命令,他們立即行動,將沖上來要抓朱翊镠的人全部攔下。
頓時引來一片謾罵與唏噓。
被攔下的人紛紛指責抱怨。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們抓他來磕頭認罪?”
“難道這種人還值得同情嗎?”
“……”
王之垣又威嚴赫赫一聲厲喝:“你們沒有權利這么做!”
立即有人反駁:“可我們并沒有要殺他,只是抓他來給張先生磕頭認罪。大惡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們為什么沒有這個權利?”
王之垣中氣十足地道:“第一,今天是張先生的下葬禮儀日,我不想看到任何沖突狀況發生;第二,即便昔日的潞王爺對不起張先生,那也應該是張先生的家人領頭問責,可他們沒說什么,你們卻哪來的氣?我看你們分明就是想生事兒。這里是江陵,是湖廣,倘若今天有誰將我這個巡撫的話當作耳邊風,休得怪我不客氣!”
見到這一幕,陽康不禁多看了朱翊镠一眼,終于知道了朱翊镠為什么不跑的底氣所在。
馮保也松了口氣。
“都給本撫退后,再說一遍,今天是張先生的下葬日,我不想看到任何沖突發生。倘若你們依然要在今天發泄心中的憤懣以表達對張先生的哀思之情,那請你們先問一問張敬修,他作為張先生的長子,會答應你們這么做嗎?”
王之垣這么說,倒也不是故意將難題拋給張敬修,只是找一個最穩妥的臺階,讓所有人都好下臺。
果不其然。
張敬修心領神會地說道:“王大人說得對,逝者已矣,今天的確不是追責的時候,倘若昔日的潞王爺真的對不起家嚴,我相信潞王爺日后會來家父墳前磕頭認罪。潞王爺今日站在人群堆里,想必就是因為愧疚,怕被大家認出來,今天就放過他吧,多謝大家!”
說完,張敬修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甚是誠懇。
張敬修是今天的主人,他都說了不追究,那些憤怒的人還能說什么?加上王之垣又是一副誓死捍衛的面孔,逼得他們也只得怏怏而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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