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覺得馮保這個擔心還是很有必要,而且極有可能發生。
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給娘親寫一封信,你回京后交給她。只要娘親盯著,皇兄斷不敢亂來。”
歷史本就如此,萬歷皇帝解除馮保的職務時,一顆心七上八下。一來,這是張鯨極力慫恿的結果;二來,是李太后將心思放在皇孫身上,對朝中事、對馮保疏忽而導致的。
其中,關鍵還是李太后。只要李太后稍微留心,萬歷皇帝便沒有機會背著她將馮保趕到南京。
有了朱翊镠的信。
馮保這下放心了,他知道李太后對朱翊镠的超級信任。
……
張居正的墓碑修葺整理完畢。
這樣為他的下葬禮儀就算結束了。
用“轟轟烈烈”來形容這次下葬禮儀毫不為過。
不說參與這次禮儀的人數以及墓碑的規模,單就墓碑上刻著萬歷皇帝的親筆書丹“張文忠公之墓”六個大字,就可以吹幾輩子牛逼了。
馮保懷里拽著朱翊镠寫給李太后的信,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執意來江陵城一趟,無論別人怎么看待這件事,反正他認為是值得的。
幸好來了。
倘若不來,他就沒有機會見到依然還活在人世的張居正。
盡管張居正再也不能名正言順地參政議政了,威望肯定大不如從前,但從與張居正的言談中可以看出,他對政治的熱情依然沒有減退。
張居正固然從容多了,但依然還是那個一談及政治就精神抖擻的政治家。
從容的只是心態,對政治,張居正仍是一如既往地熱衷。
于馮保而言,這就夠了。
加上張居正身邊還有一個近似妖孽的朱翊镠……馮保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他認為這一趟很值得。
回去的路上心情也開闊多了,不再像來時那么憂郁。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馮保也只是心境開闊了,擔憂不可避免。
不說別的,單說張居正“詐死”這一條罪,搞不好就會釀成大災難。
況且還有后續,倘若萬歷皇帝真要清算張居正,勢必遭到張居正和朱翊镠的反抗,這條路荊棘滿途!
馮保知道自己已經身入其中,無論以后發生什么,都與他脫不了干系,結局是好是壞,都有他的一份兒。
至于回京后的局勢發展,馮保暫時還不敢想象。他有朱翊镠和李太后的雙重護持,想必無礙,可其他人不好說。
王國光開籍已成定局。
如果李太后不出面干預,像戚繼光、潘季馴等張居正生前的心腹之人,恐怕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站在個人角度,一私之念:馮保倒是希望萬歷皇帝清算張居正,這樣就可以挑起朱翊镠、張居正與萬歷皇帝之間的矛盾。以朱翊镠、張居正的能耐,那改朝換代的可能性就大了。
可站在國家的角度,若萬歷皇帝真的清算張居正,勢必引起朱翊镠、張居正的反抗,犧牲與悲劇將不可避免,甚至會引發大動蕩——這樣的結局,當然不是馮保希望看到的,任何時候穩定都是頭等大事,好不容易取得萬歷中興的大盛世,倘若國家發生動亂,張居正改革的成果極有可能付之東流。
作為司禮監掌印,大內主管,馮保當然擔心。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擔心,朱翊镠和張居正肯定都想過。
張居正決定“詐死”一次,是因為不甘心,想著對萬歷皇帝那么好,萬歷皇帝最后居然要清算他?所以,可以看作是張居正忍不下這口氣。
而張居正也說過,朱翊镠之前遲遲不肯答應張居正這個決定,懇求了一個多月朱翊镠才點頭,肯定是因為朱翊镠想到這件事的可怕后果。
好在與朱翊镠一道經歷這么多,馮保相信朱翊镠。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想必潞王爺該想的都想清楚了吧!”
馮保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安心回京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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